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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 流星傳情 |
| 房東：? 發表時間：2002-01-17 |
珍珠奶綠（一） 漫無目的，我在台北的街頭遊蕩著。 在許多面孔裡尋找和你相似的身影，這麼久了我還忘不掉的你。 我老是說我喜歡那種帶得出去的男朋友。 新光三越前依舊有成堆成堆的高中生，擁擠的人潮是台北的獨有 現象。 泡沫紅茶？嗯？現在泡沫紅茶店不都是辣妹們的天下嗎？ 好想你，在喝下一口心愛的珍珠奶綠之後。 還記得我們曾經一起有過的回憶：半夜四點的鐵達尼號，清晨的 忠孝東路。 還記得我為了你翻牆出去看比賽， 記得你意氣風發的拿著 MVP 的獎盃。 還有淡水的夕陽，伴隨著河邊載沈載浮的垃圾，哈。 不行！我早說過不可以再想起這些東西，在你的優柔寡斷之下我 們失去彼此。 走上天橋，俯視著底下來來往往的車流，雖然偶爾投來的怪異眼 光影響了我的心情，我還是堅持待在那種空氣污染的風吹在身上的地 方。 『同學，同學，』不會吧，我看起來還向個高中生啊？就衝著這 句話，我回頭給了那人一個善意的微笑。 『請問你知道這裡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嗎？我剛從台南來，不希望 自己壞了對台北的第一印象。』高高的鼻子，大大的眼睛，輪廓深， 身材，嗯...90。 我想，我還是可以開始一段新的戀情的，只是，台南好像是個挺 遠的地方。 『第一印象？那麼，為了不讓你壞了對台北人的第一印象，我就 帶你走一走吧。』 『是嗎？』他笑起來還真是好看。『那麼，就麻煩你了。』 說什麼啊.。 哈哈..。搞不好到最後吃虧的是你，別開玩笑了， 現在台北沒幾個好人了。我，更不是好人。 於是，南陽街出現了一對怪異的組合，一個背著背包一臉興奮， 一個流著口水暗自盤算，不用說也應該知道我是哪一個吧。 在他接連不斷的蠢問題裡，我開始套出他的身家背景，基本資料 。 （不要問我怎麼做到的，這可是商業機密，透露出來後我靠什麼 過活。） 他， 射手座 A 型，H：183，W：70，65 年次，家裡有一個姊姊 .. 一個弟弟。 他上來台北念研究所，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單身！真是讓我矇到 了。 為了不讓他發現我不時出現的奸笑，我不停的介紹著台北的一切 ：好的壞的，奇怪的，新鮮的，甚至連養水母都搬出來，果不其然， 他始終沒注意到我偷偷摸摸的眼光。 和一個惹人注目的帥哥走在一起要有技巧，你不時的得對旁邊流 口水的女人暗示這個是你的男人，不然就小心她們撲過來把他給吞了 。 所以我一路上小心翼翼，深怕這個不是我男人的男人被這些惡虎 給撲了。 喂..。 走了這麼久.。你也該累了吧！小姐我的腿都要種出蘿蔔 來了。 『妳累嗎？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喝杯飲料，我請妳。』 哇！我們有心電感應嗎？這個男的真是太適合我了，緣份！這是 緣份！ 『好啊！我知道前面有一家泡沫紅茶店，不過可沒有辣妹喔，別 太失望。』 『我對辣妹沒興趣。』開玩笑，要是帶這個男人去有辣妹的店， 那我不是完啦。 根本完全沒得比嘛，還得擔心這些辣妹太辣，把他給辣暈了。 坐下之後，我仍舊點了我最愛的珍珠奶綠，只是在台北它的名稱 叫做 ----- 『茉香奶茶加珍珠』。什麼呀！奶綠就奶綠嘛..。 搞那 麼多名堂幹嘛？ 看他依然呆呆的望著 menu， 我一把搶過，『不知到要喝什麼嗎 ？珍珠奶綠好了。』 『強力推薦，不好喝不用錢。』我把 menu 還給一旁的小妹，順 便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妳如果敢再多看他一眼，小心我等一下扁妳 ！ 『不好喝不用錢？妳又不是這裡的老闆。』他笑起來真是該死的 好看。 『呵呵..。（裝啥可愛？）喝了這麼多口味，我還是覺得珍珠奶 綠最棒，相信我啦。』 『那..。如果不合我的口味呢？』奇怪？我怎麼開始覺得不對.. 他不是應該笨笨的嗎？ 『嗯... 那我就犧牲自己... 多陪你逛一天，讓你見識一下台北 人的溫暖。』 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還好這裡沒路人.. 呼呼..。 珍珠奶綠（二） 我不相信這世上有所謂一見鍾情的事情（當然，我是處女座）， 但是，我願意花一段時間慢慢觀察對方。 所以，如果他現在出現任何諸如抖腿，挖鼻孔或任何在公共場所 不該出現的字彙。 我想，我會告訴他我得去打個電話然後把他丟在這裡讓台北的女 人把他給吃了。 還好，他只是喝著我介紹的飲料，微微的尷尬飄在空氣中。 『喂，怎麼不說話？』我是個無法忍受尷尬的人。 『我在等妳先說。』 『為什麼要我先說啊？』 『我發現這一路上我除了知道妳是台北人之外好像一無所獲。』 ？ 哈！那是當然，都是我在問你嘛！ 『那好啊！搞不好過了今天之後我們就毫無瓜葛了，知道那麼多 有什麼用？』除非你先把你的 call 機號碼或手機號碼留下，否則休 想！ 『妳就不能把它當成一個開始嗎？』 他拿起他的背包， 拿出紙筆... 喔？ 我們真的有心電感應說.. 不然為什麼我想什麼他都知道？望著他遞過來的紙條：0941****** 『這是我 call 機號碼，沒事可以聊聊。』 call 機？也好，至少打電話就不用花太多錢， 而且，我覺得辦 手機的都是虛榮心作怪。 本來嘛.. 那有那麼多人要找？又不是業務 員說..。 不對！他給了我他的 call 機號碼？！我開始要懷疑是不是我前 幾年許過的願通通都趕在今天實現了，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啊 ？ 陷阱？不會吧！研究生特別大方？我想應該也不是這樣吧.. 反正 從來也沒認識過研究生，就豁出去吧。 我也寫了自己的 call 機號碼.. 同是 0941.. 我想我們沒事還 可以來個 39 熱線。 『喔？我們用一樣的系統，真巧。』他把那張紙條收進皮夾裡， 不知到為什麼男生老是喜歡把皮包塞在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裡，看起來 好詭異。 『這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了吧， 全台灣不知到有多少人用 0941 ，都是巧合嗎？』 『呵呵... 妳實在是個很有趣的人。』 有趣？其實我更想聽到可愛啊.. 聰明啊... 這類的話， 有趣好 像是在形容一個笨蛋。 在兩杯珍珠奶綠見底之後，我們也已經滔滔不絕的聊了兩小時， 冰塊都溶光了。雖然大部份時間都是我一個人在唱獨腳戲，他只是偶 爾穿插一些笑聲和意見，不過，這樣的情況對兩個認識不到一天的人 來說是很難能可貴的，套一句俗斃斃的話：我出運啊！！（請用台語 發音）果然， 青蛙有一天還是會矇到公主的！！ㄟ.. 我是公主不是 青蛙，贓到的是他！ 珍珠奶綠（三） 俗話說：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短暫。 在王子和公主都來不及傾訴感情的時候.. 賣毒蘋果的老婆婆就 出現了。 沒錯！！可惡的老媽！！不過才八點剛過，就出現了他的絕招： 奪命追魂 call。 特徵就是：如果你把 call 機調震動的話，在他的 奪命 call 之下就會達到減肥的妙用，就像什麼腰部按摩之類的，想 瘦那裡就放那裡。高頻率震動，無副作用。 『你家人找妳啊？』他在看了我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之後這樣問 了一句。 「嗯.. 我媽。 」真是的！老媽，妳嘛幫幫忙，我可是很專心的 在替妳的未來做打算耶，我如果交個好男人妳將來也會有保障嘛，真 是的，一點都不懂得我的苦心。 他看看錶「那妳也早點回家吧，不然可是會讓家人擔心的喔。到 時候如果因為這樣不能出來，那我們見面的機會就減少了。」 喔？射手座的男人嘴巴都這麼甜嗎？還是我以前認識的射手座特 別壞，每個都只會虧我。 「喔？我們還會有見面的機會嗎？我還以為這只是街上一段偶遇 ，從今而後，我們即使擦身而過都不會再認得彼此了，別了，這位大 哥。」 唉唷！頭上挨了一記他老兄的拳頭， 可惡！183 了不起？！183 可以垂直的打到我的頭，算你狠！ 「說什麼啊？！妳啊，浪漫小說看太多啦，中毒太深，已經沒藥 救了。」 「沒藥救？不行啦，我才 20 歲而已，瞧這位兄台身強體健，必 定懷有絕世武功，求兄台救小女子一命，小女子必當銜草結環以報。 」 「好啦好啦，別鬧了，我送妳去坐車吧。往那裡走啊？」 哼哼！也不想想自己是個台北路痴，連路往哪走都不知道還要帶 我去坐車？不用啦，還是我帶你去坐車比較恰當。 「不用了，你不是還要去找同學嗎？我自己走就好啦，放心，我 是安全 100 分的長相？ 不會有事的。』你如果敢跟著說是我一定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 「怎麼會哩？」還好還好，真是鬆了一口氣「頂多 90 啦…. 不 會到 100。」 厚！！補後面那句幹嘛啦？！破壞我少女的情懷。果然，射手座 的人嘴巴都很壞。 給他一個超級大白眼之後，我踏上了甜蜜的回家之路，一路上都 覺得輕飄飄的，平常覺得醜不啦嘰的街道突然朦朧了起來，知道寫真 集打霧的效果嗎？對！就像那樣，連公車廢氣聞起來都覺得香斃了， 啊，幸福的青鳥終於飛來了。 珍珠奶綠（四） 「騙人的吧！你真的在路上ㄗㄤ到一個帥哥？」我最好的死黨 - 重重，在聽了我一天的遭遇過後，冒出這樣一句。 終於有一次我對她講的內容不再是「我跟你說喔，我昨天夢到王 力宏給我他的電話號碼耶！」或「我昨天夢到跟王力宏接吻喔。」諸 如此類沒啥建設性的話，這只能說真的是在「做春秋大夢」！我很有 自知之明的，平常看個演唱會就得等上個把個鐘頭才能在眾多高分貝 的尖叫聲中參上一ㄎㄚ，要認識他？哪恐怕只有電視電影才會拍出這 種內容。 我能想像重重在電話那一端張大嘴巴的白癡樣，嘿嘿，我看妳是 在後悔吧，誰叫妳今天沒義氣的放我鴿子，明明說好要一起看電影的 ，結果妳臨時被妳男人叫出去，哼！我早就知道沒義氣的傢伙是不可 以深交的。不過，今天算是我走運，一定是老天爺可憐我被妳這個無 情無義的女人欺騙，哈哈，真是越想越得意。 「怎麼樣？哈哈…不過…我想如果是妳站在天橋上的話，他大概 只會跟妳說：小姐，妳是不是該去塑身了？哈哈….」 「好！妳好樣的！有了異性就沒人性。」 「說到這個，是誰有異性沒人性啊？是誰今天跟我約好要去看電 影啊？是誰跟我說為了補償我上一次放我鴿子要請我去吃日本料理啊 ？歷史又重演了，唉，雖然男主角ㄓ樣，劇情倒還是一模一樣呢！」 「妳的嘴巴簡直可以跟琳恩媲美了。」 「ㄟ？這是讚美喔，我一直很欣賞她的。」 「啊！插撥，我等一下打給妳。」 「就說妳沒義氣，哼！掰啦。」 呵呵，重居然說我像琳恩。 「艾莉的異想世界」是部很好看的影集，我特別欣賞妮爾的魔鬼 身材和琳恩的尖牙利嘴，既然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妮爾那樣的身材 ，所以只好想有一天我一定也要像琳恩那麼犀利，而且，琳恩是中國 人，這才是重點，通常中國人看第一眼會覺得沒有外國人美，但是看 久了會越來越有味道，我真高興我也是中國人，哈哈。 拿起我愛的記事本，小心翼翼的把他的 call 機號碼寫到上面去 ，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號碼，也是一個偉大的日子，我，小米，終於 在活了二十年之後，第一次被男人搭訕了，而且對方還是個高材生， 不是路邊小混混（我同學說我只有吸引中年變態、老先生和沒眼光小 混混的氣質。唉，想到就覺得悲哀，這是什麼同學啊！），真是值得 慶賀一番，恭禧恭禧。 「喂！要不要吃宵夜啊？妳從回家就一直窩在房間裡，妳還要待 多久啊？不看日劇啦？」房外傳來母親愛的呼喚，喔，不行，宵夜不 可以吃太多，萬一發福了就糟糕，要克制，克制。 帶著一臉朦朧幸福的微笑，看日劇去囉！我爸媽一定會以為我發 瘋了，但是我一定要跟她們講我今天的豔遇，讓他們知道我也是有人 賞識的，啦啦啦，今天天氣好晴朗，陌上野花香，青山綠水繞身旁， 小鳥聲聲唱……。 我想今天一定是我一生的幸運日，哈哈！ 珍珠奶綠（五） 兩天了， 我等待的電話依然沒有響， 處女座的自尊不容許我先 call 他，這是原則，不是龜毛，處女座的人一點都不龜毛。 由於看了日劇，這兩天我的心情一直處於低潮，我想，如果他這 時候打電話來和我討論日劇的劇情，那我就決定非他不嫁了，那有這 麼準的，每次我想什麼他都知道？ 「鈴……」哇ㄙㄟ \！該不會這麼準吧，好像七夜怪談喔，可是 我又沒看錄影帶。 貞子小姐，我剛剛是開玩笑的，不要當真，我更不是要嫁妳，妳 不要爬出來找我。 「喂 ~~ 」ㄟ…. 幹什麼？手不要抖啦，好丟人喔。 「喂， 請問張太太在嗎？」 shit ….. 搞什麼？原來是找我家 老媽子的，嚇得我差一點就掛了。 「不在啦！」哼！可惡的老太婆，這世上那有女兒在家裡等媽媽 回來的道理，大家都嘛是媽媽等女兒回家，如果太晚或是路燈不亮還 會為女兒點一盞燈，看！多溫馨啊，哪像我家老媽，一天到晚都不見 人影，我都得等到她回家才安心的去睡，這…. 這像話嗎？ 現在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在，所以，如果貞子爬出來也沒人可以當 我的替死鬼，怎辦？還是像網路上寫的一樣，把兩台電視搬在一起， 讓貞子不停的爬過來爬過去？唉，還是去看日劇好了，我真的沒法抵 擋「浪漫」這東西，這就像麻藥一樣，是會上癮的，每次坐在電視前 看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都被媽媽當成是瘋子。 我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坐著，一個人幻想這些劇情，我喜歡那種感 覺，像是進入了一個自由國度，裡面只有我和我愛的人，就像「他」 說的一樣，我果然是一個無藥可救的浪漫幻想家。 「他」？毀了，我怎麼忘記他的名字了，等一下，快想想，想想 ，那一天是什麼時候談到的？時光回溯器啟動……. 啊！我根本完全沒問嘛！笨哪！ 不對，他有寫 call 機號碼，紙條哩，在那裡？在那裡？唉唷， 幫幫忙，快出現吧，我的祖宗，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耶穌基督、 聖母瑪莉亞，快告訴我我把紙條放哪去啦？ 哈！找到啦，果然我倆有緣，能讓我在漫畫堆裡找到這一張命運 的紅紙！ 小光？這名字好像和我正在看的日劇男主角一樣，好吧！不管了 ，就是你啦！台南來的研究生，我的男主角，嘿嘿。 珍珠奶綠（六） 「小光？哼！都這麼老了還自稱小光！可惡的傢伙！可見他一定 是笨蛋，對不對？」我對著電話那端的重重咆哮著。 「夠啦！你不要因為人家都沒有 call 妳妳就這樣子，還真像是 個怨婦哩。」 我猜她大概是因為忍受過多我無理取鬧的怒氣，所以腦筋不正常 了，「怨婦？！」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帶著高貴優雅的 DNA，哼 ！就算是個怨婦，也會是高貴的怨婦，就像我常常說的，到老我都不 會變成在公車上死要座位那種沒水準的歐巴桑，就算到老，我也是高 貴的老婆婆，哈！ 「妳說我是什麼？再說一遍啊，我剛剛沒聽清楚耶。」 「呵呵，沒什麼沒什麼，喔！對了，我忘了跟妳說，為了撫平你 受創的心靈，我已經訂好明天下午的包廂，就我跟妳，唱個爽怎麼樣 啊？」 義氣！哈！這就叫義氣，知道我沒事做的時候就愛哼兩句，其實 也不是我在老王賣瓜啦，但是喔，我真是覺得自己的歌聲不錯聽耶， 以前還拿過獎盃呢！雖然不是什麼「黃鶯出谷」、「天籟之音」啦， 但是基本的水準是一定有的。 「好耶！重，我真是最愛妳了。」 「好好，知道，明天中午十二點半，敦南店門口見啦。」 「先說好，到時候妳可不能再被妳男人叫走喔，說要陪我就得陪 我唱到最後，知道嗎？」開玩笑，這種慘痛的經驗一次就夠瞧了，我 可不希望次次都得背負這種陰影，唱到一半付錢的分母不見了是一件 多麼痛苦的事情啊！ 「知道啦！我會跟他講好是陪妳大小姐去唱歌，更何況上次是緊 急事件嘛，我真的得去陪他。」 「什麼？！他家的狗生病也叫急事？！」果然談戀愛是會讓人神 智不清、一頭往裡栽的，不論是什麼狗生病啦、鳥死掉啦、就連她男 人拉個肚子她都緊張個半死，這就是女人啊，真是笨！ 「妳不要囉唆喔妳，妳再多說一句明天你就自己去唱，哼，我好 心幫妳排遣寂寞妳居然這樣對我？要不是我這麼重朋友，有才不理妳 哩！」 「是是，妳最好了，最有愛心了，謝謝大姊姊。」 「好啦！明天見囉。」 唉， 又聽見插撥的聲音， 想必是他那勤奮無比、每天必定報告 24 小時行蹤的男朋友打來了「替我向黑熊哥哥問安啊。 」因為他男 友皮膚黑又壯碩如熊，所以大家都叫他台灣黑熊。 「知道啦，掰囉。」 「掰掰。」 掛下電話，我開始對著我們家光可鑑人的磁磚發呆，這是一種病 ，發呆發呆，顧名思義，就是說這一種病發作起來的時候會讓人像呆 子一樣，而且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可惜 這種病至今沒有人願意研究，不然我就可以瞭解這種病的前因後果， 順便多了解一自己，哈。 有時候，我會抱著我們家的狗發呆，對著牠水汪汪的圓眼睛，揣 測一下狗的心理，有時候我會一個人成大字形躺在大廳的地板上對著 天花板出神，三不五時還會睡著，直到被我們家沒良心的狗舔了滿臉 口水，我看，這種病大概是因為從小受到一堆狗的腦波震盪才會引起 的，看吧，又是蠢話，沒法兒救啦。 瞧，我們家胖博美「咪咪」一晃一晃的走過來了，據說這種體型 的博美狗平均體重大約在 500 至 600 公克左右，可是哩，我們家的 有 5000 公克，真不知道是怎麼養出來的，還好身為牠主人的我不像 牠一樣超出標準體重近十倍，哈哈。抓著牠短短的腿，抱起牠圓滾滾 的身體，盯著牠水汪汪的大眼，無助的眼神，我突然感覺到身為人類 的優勢，嘿嘿。 「咪咪，妳說為什麼他都不 call 我哩？妳說啊！說啊！」這個 夜晚，咪咪又在嗚嗚的低聲哀泣中度過了。 珍珠奶綠（七） 踏進了我最愛的錢櫃，拿起向來不會放手的麥克風，原本應該會 興奮到滿臉笑容無法自抑的我現在居然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還有一 些些的惆悵，我想，我終究是沒忘記我是為了什麼才來唱歌的，我還 是記得他對我說要再聯絡的，既然他不找我，我也沒必要先示弱，是 吧？雖然我沒忘記的原因大部份是因為他長的「狠」不錯，不過，我 老是感覺到有那麼一點點不同，而關於如何不同我又不知道該從何描 述起，我想，大概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吧。由於今天心情頗低落， 所以點的歌大部份都哀傷的要死，不是失戀就是苦戀的，把重重都弄 得快瘋了， 她拼命的點一些「向前衝」、「 5678Going 」、「健康 歌」、「妳的甜蜜」這類輕鬆愉快的歌，希望把氣氛炒熱一點，畢竟 我們每次唱歌都會在沙發上又跳又叫的，這次我只是靜靜的坐著唱的 確是太反常了點。 還記得每次在等歌的時候都會看見螢幕上打著「祝某某人生日快 樂」或「某某先生請跟總機聯絡」諸如此類的話，有時候我們還會校 別人的名字好「俗」，哈！到今天，唱了這麼多年的歌，我還是第一 次見到我的小名出現在那個方方正正的小框框裡，不過我這綽號取的 還真好，怎麼看都覺得閃亮亮的、散發著光芒！哈哈哈！ 但是！這到底是誰做的啦？！這樣怪丟人的說。 「重，是妳吧，搞這種丟人的把戲只有妳會而已，該不會是妳吩 咐熊先生找妳的時候要用這種借刀殺人的手法？」 「什麼借刀殺人啊！妳懂不懂成語是怎麼用的？如果他要找我自 然會打我手機，不必用這種方法讓妳出名，真的要找也是找我，找妳 做啥？被妳罵啊！更何況世界上同名的人那麼多，妳肯定人家就是找 妳的？妳想太多了。」 還好現在歌還沒來，不然我們就不會有時間講話了，歌都來了誰 還管妳講什麼，先唱先贏。 「喔，也對，那我們不要管它。哼！管它要找誰！」 不過，話是這麼說，但我心裡卻老覺得怪怪的，看樣子還是問一 問吧，不然沒有辦法安心的唱歌。 「喂？ㄜ……我是剛剛螢幕上打的小米，請問有什麼事情？」 「喔，妳就是啊。為了確定，請問妳是最愛喝珍珠奶綠的那個小 米嗎？」哇！總機小姐的聲音真是溫柔啊。不對！現在不是陶醉的時 候吧，她怎麼會問這種奇怪的問題？你們錢櫃又沒有賣奶綠，我喜不 喜歡跟人家找我有什麼關係啊？難不成這是有獎徵答？不可能啊，那 這算什麼？哎呀，算了算了，想太多會傷腦，不過基於好孩子的本性 ，我還是很誠實的回答她。 「嗯，對啊，我最喜歡喝珍珠奶綠了。」 「那就對了，請妳十分鐘以後到二樓大廳，有一位客人要找妳。 」咦？怎麼有那麼多笑聲啊？連總機小姐的聲音都變的怪怪的，好像 在憋笑的感覺。 「請問……到底是什麼人啊？」該不會是要來尋仇的吧？ 「他說等妳到了之後就會知道他是誰。」 「啊？」這不是廢話嗎？如果到那裡還不知道是誰找我的話，不 就是不認識囉，不認識他幹嘛找我？哼！ 氣沖沖的掛下電話，我跟重重講了這件詭異的事情，還特別強調 總機小姐那種詭異的態度。 「重，妳說會不會是有人要來暗算我啊？」 「笨哪！既然是暗算，他幹嘛要告訴妳？可能只是被同學看見， 想找妳聊聊天吧，沒什麼好擔心的啦！唱歌唱歌。」 「啊！重，這該不會是某個綜藝節目在錄什麼整人遊戲啊？」 「有這個可能喔。」話剛說完，我和重重就站起來把整個包廂給 巡視了一遍，希望能發現攝影機之類的東西，結果雖然是毫無所獲， 但是因為現在大家都用針孔攝影機偷拍，找不到也是應該的。 「小米，我看我們得端莊些，不然真的上了電視，人家就會笑我 們怎麼這麼粗魯。」於是我們倆用一輩子絕無僅有、正襟危坐的樣子 唱著「向前衝」，很好笑吧！我自己都覺得很彆扭，不過為了形象，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唉。 很快的，十分鐘就過去了。 「重，走啦！陪我下去。」 「妳就自己下去吧，妳看，第一，如果是有人要對妳表白，我在 那裡當個大燈泡豈不是很礙眼？第二，如果是有人要砍妳，我就更不 用下去了，免得遭池魚之殃，第三，如果是電視台的整人節目，妳一 個人去出名就好了，我還是比較喜歡平淡的生活，再說，如果我們都 下去大廳，包廂就沒人了，不但歌唱不到，錢還一樣要照付，這不是 很不划算嗎？所以還是妳自己去就行了，不用管我，真的沒關係的。 」 這一番話真是讓我聽的目瞪口呆啊，不去就不去嘛，嘰哩呱啦講 這麼一堆還不就是想說不去，這麼多廢話，看來我平時的廢話全給她 學去了，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唉，損友，這就叫損友，大家要小 心，以後千萬不要交到這種朋友。 算了，所謂「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還是乖 乖的下樓去吧。 珍珠奶綠（八） 大廳，哇！這一直是我很久以來想表演的地方，如果我在大廳唱 的話一定會造成轟動，然後就會有製作人來找我簽約出唱片，耶！不 過，我想他一定會叫我先減肥，現在的歌星都要很瘦才行，妳看哪一 個不是已經瘦的要死了還在減肥的，想想我的減肥生活還真是懶散啊 ，忍不住的時候就吃，難怪沒什麼成效。 「哈囉，小米。」 不會吧， 這聲音？！我轉過頭， 看見那個毫無消息、身高 183 的混蛋！ 「是你！」驚訝之餘，我竟然講不出任何言語，只能呆呆的看著 他，重重如果看到我的表情一定會笑我一百年。 「好久不見。」他依然帶著他那可以殺死人的微笑。 我們就這樣站在大廳的門口，裡面的台上有人在唱著「原來只要 共妳活一天」，我們倆雖然像笨蛋一樣的對望著，但在旁邊湊熱鬧的 人一定覺得很浪漫（原來自從他找我的消息傳開之後，有很多接電話 的姊姊們都來看看有什麼好戲，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所以我下去的 時候二樓有很多不停的在走來走去的服務生，我一開始還以為有什麼 大明星要來才會有這麼多人在這等簽名）。 我是一個很愛哭的小孩，在這種氣氛之下，我的眼淚就不爭氣的 掉下來，我想，在別人眼中看來，我們一定是一對久別重逢的鴛鴦（ 不信的話，你看，旁邊已經有女生感動的哭了），他走過來輕輕的拍 著我的背。 「唉，妳怎麼哭了？我只是想說剛剛來的時候好像有看到妳，我 同學才叫我用這個方法試試看，別哭啦。」 掉下幾滴眼淚之後，我才驚覺到：啊！好丟臉啊！我怎麼可以在 公眾場合哭！趕快擦擦眼淚，恢復我平常不可一世的模樣。 「什麼嘛！都是你啦，害我失態了，哼！」 「今天之前，我還在想我什麼時候才會接到妳的 call。」 「為什麼我要 call 你？」真是不服氣啊！ 「因為這樣子我才能拿到妳家電話啊，更何況那天妳回家之後， 我的皮包就不見了，我還在懷疑妳是不是天橋上順手牽羊的小賊。」 「ㄏㄡ \！！你敢懷疑我！！」 「別生氣嘛，這就是我一直沒有辦法找妳的原因啊，因為我把妳 的 call 機號碼放在皮包裡，而皮包現在已經不知道在哪個垃圾桶裡 了。」 「真的是這樣子嗎？」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出懷疑的眼神。 「當然囉，我看起來像是在說謊的樣子嗎？」的確，他的臉是滿 真誠的啦，但是我現在受到太大驚嚇，什麼東西都看不清楚，如果重 重在這裡，我就可以叫她幫我看看，可是，我又不希望她在這裡，好 矛盾好矛盾啊！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我順手抓起一張衛生紙跟錢櫃向來 以好寫聞名的原子筆，把我的 call 機號碼再一次地寫給他「不可以 再弄丟喔，下一次我可不會再理你囉。」 「是，」看見他把衛生紙塞進他的上衣口袋裡，我突然放心了， 總不會有人當街脫他衣服吧「喂，如果今天我沒遇到妳，妳會在什麼 時候找我？」 「永遠不會吧。」這是實話，不是故意拿翹，對於我來說，我相 信緣份這東西，真註定好的事任誰也沒辦法改變，就跟傳說中的紅線 一樣，是剪也剪不斷的。 「這麼狠心？」 「這不是狠不狠心的問題，而是我們根本是兩個完全不相識的人 ，如果我真的是天橋上的扒手呢？如果你其實只是一個騙子呢？這些 事情我們完全無法預料，如果你真的想見我，我相信有一天我們一定 會再相遇，只是那時候對我們來說，將無法是自己最棒的一段回憶了 吧？就因為我沒找你，所以今天我們才會有這麼令人驚訝的再見不是 嗎？我相信自己，但是沒有辦法相信你，畢竟我們真的連朋友都還稱 不上，我不瞭解你，你不瞭解我，所以我不找你並不只是不找你這樣 一件簡單的事情而已，懂嗎？」 剛說完就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我想我這一番廢話大概會把他嚇 跑，我最大的缺點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完全不經過思考，媽媽說我 這樣子會得罪很多人，我想從小到大我只有今天想過這句話的意思， 真是……。 「想不到妳的想法是這樣，我還以為你一定把我的 call 機號碼 像垃圾一樣丟掉了。」看到他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容，真是讓人鬆了一 口氣。 「哪有？我還收的好好的，才不像你哩！」 「那，唱完歌一起吃飯吧，我同學說這附近有很多賣吃的，我請 妳，算是賠罪，怎樣？」 「不行，我今天要回去看家，而且我喜歡在家吃晚餐，改天吧， 一起吃中飯， OK？」我一向很戀家，這是缺點嗎？我不知道， 不過 ，最起碼我跟我姐不同，她是喜歡待在外面鬼混到很晚的人，好像家 裡有蟲會咬她一樣，我就不一樣，我喜歡待在家裡，非必要不出門， 寧願在家裡放音樂一起唱，這樣很舒服的，相信我，一個人肆無忌憚 的大聲唱歌感覺自己很像在天堂。 「這樣，那好吧，明天中午？」 「嗯。」我用力的點了點頭「那我回去唱歌啦，明天見喔！」 「明天見。」 標題： 珍珠奶綠（九） 由於平常隨性慣了，不習慣現在所謂的流行，那些緊身的短衣服 、七分褲（其實說穿了只是因為自己身材真的太差），所以依然還是 一身 T-shirt 和牛仔褲，背著我心愛的 Jansport，踏著我年代久遠 的老 Nike 出門，我媽說看起來就不像個淑女，唉，我也知道自己離 「淑女」這個名詞可以說是有兩百萬光年那麼遠，不過，我仍然相信 做回自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願意為了誰或什麼事情而特意改變 自己，這就是真實。 約在新光三越站前店是一件很不智的決定，因為那裡從早上十點 開始就大概會有一兩百人同時在那裡走來走去，等人的等人，推銷的 推銷，三不五時還會ㄗㄤ到明星在那裡辦簽名會，人潮的聚集就像蟑 螂繁殖一樣迅速，但是對於台南來的人而言，約在這裡以外的其他地 方好像都太刁難了，不過，縱然聚集在三越前的人群像公車廢氣一樣 無所不在，我還是輕易的發現了他的身影，雖然這主要是因為他的身 高，但是我倆的心電感應才是重點，哈！他今天穿著一件寬寬的襯衫 ，加上輕便的牛仔褲，看起來真是不錯，還好他沒有穿著那種超緊身 衣褲，不然我絕對叫他回家吃自己，男生穿成哪種鬼裡鬼樣的怎麼能 看？又不是視覺系藝人，人家視覺系最起碼還長的好看，身材又好， 那像街上那些自以為帥的痞子，哼！ 「哈囉！等多久啦？」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剛到沒多久，不錯嘛，你沒遲到，我本來估計大概要再等個半 小時左右，聽說女生出門都要準備很久。」 「那是要化妝打扮的女生，你看我像精心打扮過才出門的樣子嗎 ？」 他歪著頭打量了一下「的確不像，比較像是睡過頭急急忙忙刷牙 洗臉，嘴裡還咬一塊土司跑出門的樣子。」 咦？這不就是我平常的樣子嗎？怎麼那麼準，讓他給矇對了，不 行，我得否認一下。 「哼！才不是哩！我今天可沒有睡過頭，而且我早上根本沒吃早 餐！嘿嘿，猜錯了吧。」 「是是，算妳贏了，妳今天想去那裡？不論去那裡我都奉陪到底 。」 「真的嗎？那我要去橫濱八景島樂園玩雲霄飛車、去大阪吃什錦 煎餅、去東京看彩虹大橋，還要去北海道看乳牛，就先這樣子好了， 另外的改天想到再說。」哈哈哈，說的真好聽，什麼地方都奉陪，我 才不相信哩，我可是已經脫離了十七八歲愛作夢的年紀，不要以為隨 便唬兩句我就會感動的眼淚汪汪。 「原來妳是一個喜歡日本的小孩，」他笑了笑，然後板起臉來認 真的回了一句：「可惜的是我這次上來台北沒有把護照帶在身上，不 然我們就去，管他是東京還是北海道，我們都一起殺去。」 我雖然知道他是開玩笑的，但是卻被這番話震動了，想想看，我 們說起來也不過是剛剛認識的朋友，聽到我這麼任性的要求，他竟然 還說要陪我去，這個人如果不是騙子的話，就是一個十足的呆子「你 一定是唬我的，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謝謝你啦，可惜的是我至今仍然 沒有辦護照，所以我只能乖乖的在台灣晃一晃，不知道大哥哥你今天 為小女子安排了什麼節目呢？」 「我也不知道，」他壞壞的瞄了我一眼「我看，依妳的個性，我 應該是要帶妳去兒童樂園，妳說好不好？」 「你太壞了吧！！什麼兒童樂園啊？！」我給了他一拳，開玩笑 ，我別的沒有，蠻力可是不輸人，「不要！我要去看恐怖片！」 他一邊喊痛，一邊揉著他粗壯的手臂，開玩笑，他的手臂有我的 兩倍粗，不過如果比誰的腿粗，我大概就會贏（ㄟ…這好像一點都不 值得驕傲）「妳還真不是普通的暴力，這樣子會嫁不出去喔。」 「要你管！哼。」 「好啦好啦，別生氣，想看什麼電影啊？」 「嘿嘿，我要看『貞子謎咒』。」 「妳想看恐怖片？等一下該不會在戲院裡尖叫吧？如果妳尖叫， 我就裝作不認識妳。」 「你敢？！」我又給了他一拳，反正他看起來挺壯的，多打幾下 應該也不痛不癢。 「不敢不敢，」他看了看我的拳頭「我看我今天回家一定得去給 中醫看一下，搞不好我已經被妳打的得了內傷，到時候妳得負責。」 「負責什麼？讓你傷的更嚴重嗎？這個我最行了，要不要多來幾 下？」 「不用了，快點走吧，再不走我可能就要血濺五步了，我們去西 門町看好了，反正離這裡不遠，又有很多家戲院任妳選擇。」 「喔，你蠻熟的嘛，不是台南人嗎？」 「我高中是在台北念的，所以對這附近還算蠻熟的。」 「那早知道就直接約在西門町就好了，我還以為你只認得這裡哩 ，還要走去西門町，那麼遠，一想到腳都酸了。」我賴在三越前面的 石階上不肯走。 「走路有益健康，而且會消耗熱量喔，你們女生不是最喜歡減肥 了嗎？」他硬把我拉起來，拖著我一直往西門町的方向走。 「妳是說我需要減肥囉，我很胖嗎？啊？！」就算我真的很胖， 你也不能說我很胖，就算我說自己很胖，你也不能附和我，哼！ 「好啦，妳一點都不胖，妳長的剛剛好，穠纖合度，這樣可以了 吧，快點，再不走等到了西門町電影都演完了。」 「是的，大哥！」哈哈，雖然聽起來很敷衍，不過還是很順耳。 走吧走吧，看電影去囉！ 珍珠奶綠（十） 由於今天不是假日，所以西門町的景象顯得有點寂寞，跟週末人 潮洶湧的樣子真是有天壤之別，正是因為如此，我特別喜歡在非假日 來這裡，我不喜歡人擠人的感覺，覺得自己在人多的地方會沒有辦法 呼吸，想一想，我也算是挺孤僻的人吧。 但是，今天可是個不一樣的大日子，因為……嘿嘿，我旁邊可是 個大帥哥呢！突然後悔起來，其實我應該約在星期六來，這樣子西門 町一半以上的女生都會對我現在站的位置眼紅，哈，一想到就好快樂 ，不過，希門町的女生打扮的都比我時髦、身材又比我辣，低頭看看 自己……唉，算了，所謂「人比人，氣死人」，我還是知道這層道理 的，所以，我不比較，就不會生氣。 「真的要看這個？」他要買票的時候還回過頭問我「妳不會晚上 嚇得不敢睡覺吧？」 「才不會哩！該不會是你自己不敢看，想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吧， 好吧，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們可以看別的，像是『泰山』啊，或是其 他那種喜劇片……」 正當我在那裡滔滔不絕的時候，他已經買好票要把我拉進戲院裡 去了「哼哼，不要說大話，等一下妳就知道了。」 「好啊，誰怕誰？」嘴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我心裡可是毛的 要死，等一下不論出現多麼恐怖的東西，我都得忍住不表現出我的害 怕，不然就見笑了，就算暈倒也不可以叫，哼，我不會輸的（才怪） 。 電影院裡面好黑，真是的，還沒開演幹什麼關燈嘛，不要以為人 少就可以用這種方式省電「我們坐哪？」我話才剛問完，腳下一個踩 空，只聽見「砰」的一聲，我人已經在電影院的地上滾了，當時在我 腦中閃過的念頭就是：老天啊！你怎麼可以讓我做出這種丟臉的事情 ？！如果是和重重來就算了，我讓她笑個幾天就好了，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是在和小光來的時候？！啊…. 我不想活了，好丟臉。 「妳沒事吧？」想必他也聽到這聲巨響了，所以跑過來把我從地 上「抓」起來，「抱歉，我想說先去看看位子在那裡，所以沒顧著妳 ，還好吧？能站起來嗎？」 「可以可以，不用擔心，摔不壞的，」我站起來揉揉屁股，左右 張望了一下，還好戲院裡人群稀稀落落的，不過大家還是都往這裡看 來，我覺得我的血液「嘩」地一下衝到臉上來，真是丟人丟人丟人啊 ！！「沒事，我沒事，快點去坐下，隨便坐就可以，反正今天是不會 客滿的，找個好位置坐下就好了。」還好他沒有當面笑我，我可以容 許他在心裡偷笑，因為換做是我看見他跌倒，我就一定會當著他的面 笑他，所以我很感激他，他是好人。 還好電影馬上就開始了，大家可以馬上轉移注意力，不用再想剛 剛那個跌倒的笨蛋，不過這個笨蛋一直沒有忘記她剛剛做的蠢事，所 以沒有很專心在看電影，這倒是一大福音，因為我自始至終沒有尖叫 過，只有偷偷的閉眼睛而已，我想他應該不會發現，嘿嘿，不過他看 起來好像要比我鎮靜幾百倍，哼，他是男生嘛，男生都不怕鬼的，他 們只怕不穿衣服的辣妹，這也難怪嘛，自古英雄就難過美人關，這是 一定的，雖然我不是美人，可是我是如來佛，孫悟空是逃不出我的五 指山的，嘿嘿。 電影散場以後，我們跑去附近百貨公司地下街吃東西，順便逛一 下小街。 「喂，我剛剛很不錯喔，很勇敢吧。我早說過這種東西一點都不 可怕，如果真的不敢睡覺豈不是太丟臉了嗎？」 「妳剛剛有偷偷閉眼睛，我看見了，妳不要抵賴。」 「ㄏㄡ \！你一定沒有專心看電影，閉眼睛是因為我眼睛酸嘛， 戴隱形眼鏡會不舒服，哪像你們這種沒近視的人，哼！你是不會瞭解 我的痛苦的。」想不到他竟然發現了，真是太可惡了。 「妳耍賴的功夫還真不是普通的高竿啊，對了，妳剛剛在電影院 裡跌倒，還好吧？有沒有擦傷還是什麼的？」 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什麼？我已經忘記了，我的大腦有特 殊功能，他可以自動選擇清除或是保留記憶，所以我剛剛一定是做了 很丟臉的事吧，我的大腦已經幫我清除掉那個垃圾了。」除了耍賴， 我還很會裝傻，怎麼樣？ 「是這樣啊？那我們今天作的事情不會都被妳的超級大腦清除掉 吧？如果是的話就糟糕了，下次再見到妳，如果妳不記得我怎麼辦？ 」哈哈，原來研究生也會耍白癡，好可愛喔！ 「不會啦，你放心吧，大哥，如果他敢把你清掉，我會揍他，這 樣好了吧。」我看了看錶，「喂，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去侍奉父母 了，我們就此告別吧，謝謝你今天的電影啊，下次如果還想看恐怖片 再找我啊，我一定奉陪到底。」 「好吧，既然妳要回家，我送妳去坐車。」 「不用啦，很近的，你快點回去做你的研究計畫吧，不是聽說研 究生功課都很忙？」 「還好啦，反正很近，我就送妳去坐車好了，就這麼決定，不要 再爭了妳。」我聳聳肩「既然你堅持。」 上了公車之後，我坐在靠窗的位子對他招招手，唉，他的笑容真 是太好看了，ㄟ \ ， 旁邊的女生，妳看什麼看？！他是我的啦，不 准妳看！ 珍珠奶綠（十一） 或許是在電影院跌一跤的愚蠢行為讓他對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也 或許是我不同於常人的言談（其實就是怪異）引起他的好奇心，不管 如何，我們越來越像是「好朋友」了，幾乎每兩三天就會講電話的我 們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其實大部份都是我在說，他在聽，這好像是每 個跟我講電話的人的心聲），他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怪像小孩子的 ，跟面對面說話差蠻多的，其實我一直希望能認識一個講電話聲音很 低沈、有磁性，而且很性感的男生，可惜從小到大這個願望還沒實現 過，有時候晚上十二點一過會有很多廣告像是「窈窕辣妹，等你來電 」、「想傾聽你的聲音，歡迎來電」這種奇怪的東西，所以我覺得心 裡很不平衡，怎麼？就只有男生會想找美眉聊天嗎？女生也會想找一 個聲音很讚的男生聊聊天啊，所以我真的蠻想建議這些大老闆們開闢 屬於女生的專線，找幾個聲音很性感的男生 24 小時待機，我一定會 常常報到。 像 Backstreet Boys 其中有一個叫 Kevin 的，他的聲音，真的 就是我夢寐以求的聲音：低沈、性感，我記得他們上張專輯裡有一首 歌裡面包含了五個人的口白，天啊！我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簡直就是口 水流滿地，真是太讚了…... 我只有這個字可以形容，真的！ 想著想著，前面大姐又在叫有電話了，沒辦法，人緣太好就是這 樣，電話一通一通不停的來，接都接不完。 「哈囉。」拿起電話，我ㄑㄧㄠ / 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坐好。 「米子，在幹嘛？」哈，是他，自從他知道我是日本迷（不是哈 日族喔， 我迷日本， 但是絕對不是哈日族，像我就很討厭皮卡丘跟 HELLO KITTY， 雖然哈日族可能包含更多含意在裡面，可是我就是不 喜歡被套上這樣一個名字，我喜歡的是乳牛、拉麵跟新幹線）之後， 他就說那我應該改個名字，叫做「米子」，雖然我不知道日文的「米 子」怎麼念，但是我知道他的「光」叫做 Hikaru，所以我叫他 Ruru ，哈哈，真是報應，誰叫他要叫我什麼米子（不過還蠻好聽的就是了 ）。 「喔，是你啊，Ruru，今天又不用跟研究計畫搏鬥啦？」 「不要叫我 Ruru 啦，聽起來好像女生。」 「不會啊，我覺得蠻好聽的說，而且全世界只有我這樣子叫你， 怕什麼？還有啊，對於這個新名字，我保證你三天之後就會麻木，一 星期以後你就會覺得這名字還不錯聽。」 「真的嗎？妳老是說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話，都不曉得該不該 相信。」 「這可是經驗談，因為你剛開始叫我米子的時候我也覺得難聽的 要死，過兩天我就覺得不那麼刺耳，一個禮拜後我就投降了，你會覺 得越講越順，我會覺得越聽越好聽，真的，你要相信我。」 「聽妳在亂扯，對了，明天妳有沒有空？」 「要看是什麼事情我才知道有沒有空，如果是要去唱歌我就有空 。」 「妳那麼愛唱歌，上輩子一定是一隻麻雀。」 「為什麼是麻雀，不是黃鶯？」 「那有這麼沒氣質的黃鶯啊？妳比較平民大眾化，所以是麻雀。 」 兩個人比較熟了之後就會有一個缺點，就是我會開始被吐巢，只 要一不小心說錯話就會被吐到體無完膚，還好我已經練就一身百毒不 侵的功力，儘管放馬過來吧！ 「哼，我不與你一般計較，有屁快放，明天到底要做啥？」 「小麻雀，我想約妳去看妳澳洲來的朋友。」 「我那有什麼澳洲來的朋友啊？？？」 「笨！我們去看動物園看無尾熊啦，妳不知道現在木柵有無尾熊 嗎？」 「唉唷，大哥，那有什麼好看的？不過就是兩隻啃樹葉的毛毛熊 而已，何況現在去看人一定很多，天氣那麼熱，在動物園走一圈肯定 會要我命的，我不適合曬太陽，我是南極來的。」 「上次約妳吃晚飯妳說妳是日行性動物，不適合在晚上活動，現 在約妳去動物園妳又說妳不適合曬太陽，小姐，妳是恐龍嗎？這麼難 伺候。」我聽到他同學的笑聲，可惡！他居然在眾人面前說我是恐龍 ！ 「說我是恐龍？你死定了你，我就是不喜歡曬太陽怎麼樣？咬我 啊？！」 「別鬧了，其實妳很想去，妳現在只是在逞強對不對？乖，不要 耍脾氣，我們去看無尾熊，看完無尾熊之後，哥哥帶妳去吃拉麵，我 知道一家拉麵店很好吃喔。」 「拉麵？」我想他在電話那端一定能想像我現在眼睛發亮的樣子 ，真厲害，擊中我的要害「好啊好啊，我們去吃拉麵。」 「要先去看無尾熊才能去吃拉麵。」 「好 ~~~ 明天幾點見？」 就這樣，我被一碗拉麵騙走了，想想真是不值，為什麼我喜歡的 不是滿漢全席而是一碗小小的拉麵呢？ 珍珠奶綠（十二） 今天的太陽公公為了證明我不該為一碗小小的拉麵出來被無尾熊 看，特別加強他的威力，賜給台北 38 度的高溫，天啊！我都快要被 曬成菜乾了，看了看旁邊神色自若的 Ruru 先生，我還真是有上了賊 船的感覺，他的皮膚大概已經黑到不感熱了，紫外線都穿不過去，動 物園門口一如往常的聚集了一些小販，還好今天不是假日，不然整個 門口就會被人潮堵起來，光是要擠進動物園裡都很難，我們買好票走 進暌違許久的動物園裡，我記得我上一次來是我弟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現在他都國二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好吧，無尾熊在哪裡啊？我們快一點去看一看，然後就可以快 快樂樂的回家去。」我是不耐熱也不耐冷的動物，全世界最適合我的 地方是被窩裡，哈哈，最好是冬暖夏涼的被窩。 「你不要那麼沒用好不好？既然都付了錢當然是要逛完整個動物 園才可以出去啊。」 「天啊！你知不知道整個動物園有多大啊？你這個鄉下鬼，逛一 圈？！那我們一整天大概都得耗在這裡，然後晚上你就可以帶著曬乾 的玉米回家，磨成粉之後還可以用來做雜糧餅，哼！逛一天！我又不 是想不開，更何況錢是你付的，我就算不逛，也沒有損失。」開玩笑 ，38 度耶！今天氣溫這麼高， 叫我曬一天，那我回去不是得把美白 用品拿來喝才能白的回來！ 他已經笑到抱著肚子了「雜糧餅？！這是什麼東西？你哪裡來的 這麼多怪點子啊？這種東西都想的出來？」 「這才不是怪點子哩！這是事實好不好？你以為全是就都跟我們 一樣好命嗎？我告訴你，在大陸北方的小孩，不像我們一樣可以天天 吃白米，他們得吃小米、高梁、玉米、馬鈴薯這些雜糧，而且還吃不 飽，你知道他們過的日子跟我們有多麼大的差異嗎？你一定都不知道 吧，像你們這種學理工的都不會知道這些啦，瞧不起你，哼！」 「ㄟㄟ…. 你這樣說話就太過份了，我們學理工的哪裡不好？如 果不是我們這些學理工的，光憑妳們這些學人文的就可以撐起這個社 會了嗎？你不要用自己的歪理來加在我們身上，我們學的東西妳都不 瞭解，不要亂下批評。」 我的火氣來了「那又怎麼樣？我就喜歡亂下批評，你不高興的話 可以不要聽啊，是你自己找我出來的，又不是我求你帶我來看什麼鬼 無尾熊的，告訴你，小姐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要不是衝著那碗拉麵， 我幹嘛要陪一個沒人文素養的人來這你曬太陽啊？！對不起，我忙得 很。」 「米子，妳不可以這麼不講理，妳明明知道自己說的話不對，為 什麼死要逞強？」 我極其無聊的瞥了他一眼「逞強？哪又怎麼樣？我天生就是個不 講理的人，全憑感覺生活，如果今天我高興的話說不定護照抓了就自 己飛去日本，誰都管不著，你不過是個我認識沒多久的普通朋友，沒 有資格這樣子數落我。」 看來他已經被我激怒了，因為他賭氣的轉過身自己走去看無尾熊 。 我的個性不好，這是所有認識我的朋友的一致結論，最要命的缺 點是：任性無比（不過也有人說這是我個性裡又可愛又可恨的一點。 ）所以我根本不會去理會他賭氣的行動，他不瞭解我，以為這樣子我 就會跟在他身後等他回頭嗎？想都別想，女人的自尊是不容忽視的， 所以我選擇了往反方向走，在他想都想不到的時候悄悄的離開了動物 園，這個一點快樂的回憶都沒有留下的地方。 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次爭執。 最重要的是：我在這次爭執之後覺得他看起來一點都不順眼，他 的分數馬上從 90 銳減到 50 …可惡！哼！ 這就是處女座，以後千萬記得不要得罪她們。 珍珠奶綠（十三） 走出動物園之後，我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只覺得陽光照在身 上不像剛剛那樣滾燙，風吹來甚至會覺得有點冷，是因為心情變了嗎 ？原來今天根本就不適合出門，難怪我昨天右眼皮一直跳，算啦！反 正只是普通朋友。朋友嘛！哪有不吵架的，就當作我自己無聊沒事做 ，一個人出來吃拉麵逛街好了，走吧走吧，自己吃拉麵也很爽。 但是，拉麵店在哪裡？ 我突然想起來他沒跟我說那家好吃的拉麵店在哪裡，而且極目四 望，連個賣熱狗的都沒有，哪裡來的拉麵啊？救人啊！ 哼！還好台北市現在有捷運這種無敵方便的交通工具，不然我可 能就會老死在木柵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這邊除了動物園裡面的動物 之外好像也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了，總不能叫我進去打獵吧，那可是會 被抓去關的。 我的怒氣向來是來的快，去的更快，只要給點甜頭，我馬上就會 乖乖的又靠過去，真是怪沒志氣的，我有自尊，但是我的自尊是可以 用錢收買的，這樣子講自己好像不是很好，難怪我老是沒人追，這麼 老實的把自己的缺點大大方方的攤在陽光下，在加上實在不夠力的長 相，難怪我孤獨了二十多年，真是「曲高和寡」啊！成語這樣子用好 像怪怪的，不過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現在是一個人，想怎麼胡 言亂語都沒人會在意，反正現在街上瘋子很多，路人們大概會以為我 也是其中之一吧。 搭上神奇的捷運，沒多久就到了熱鬧的東區，其實大概是多久我 也不知道，我想我並不需要活得這麼精確，不需要在乎這一點時間， 時間這東西是相對的，常常是你越需要它的時候，它就越顯得少，所 以我不想計算的多精準，這樣或許會感覺有多些時間，是歪理嗎？或 許，畢竟我並不是個平易近人的人。 晃進很久不見的 SOGO， 我仍然是依照本性往地下的超市走去， 那裡有賣很多稀奇古怪的商品，特別是有許多日本拉麵，這就是我喜 歡逛這裡的最大原因，每次來都得花一大筆錢買拉麵，不過真的好吃 ，相信我。 走著走著，還是想起那個讓我心情不佳的笨蛋。不知道他現在在 做什麼？依然在動物園裡看著那些會讓人眼花撩亂的動物們嗎？還是 跟我一樣心情低落的離開了動物園呢？說我不在意是假的，都是朋友 嘛，跟朋友吵架誰會心情好，誰會不在意啊？不過真的是不甘願，他 竟然沒有發覺我失蹤，然後像電視劇裡演的一樣，拼了命的來追我， 果然，人是不可以有太多幻想的，就像連續劇的劇情是永不會出現在 現實生活裡的，我早該看清楚，可是卻不肯面對，心裡面其實還有屬 於王子跟公主的夢，這算是我的悲哀嗎？一直在摸索，一直在尋找， 然後發現原來在你身邊最值得你珍惜的東西，是親情，是友誼，但絕 不是愛情，世界改變的速度快得讓人實在無力招架，每次投注了一身 精力去愛，結果卻只換來一身的傷痕，事實是妳用妳的感情來填補他 人的空虛，這實在是很傷人的結果，漸漸的，我學會遺忘，學會保護 自己，但是，我的夢，並沒有消失，我仍然期待它有一天會實現，王 子跟公主會真的過一輩子幸福快樂的生活。 這樣子的夢是不是太過奢求？在什麼樣的世界裡就得適應怎麼樣 的生活似乎已經是不變的真理，尋求異於常人的模式似乎就成為異端 ，我不想跟著這社會的腳步，但是我又能往哪裡去？自言自語，不停 的自言自語，在灑滿陽光的忠孝東路上，過往的公車帶來大量的廢氣 ，想必台北人都有一個強壯的肺吧，不然又何以在這裡日以繼夜的生 活？難怪我常覺得自己跟這個城市格格不入，除了跟不上都市人的快 速度，我還缺少健壯的肺，哈！ 回家吧！至少還有一個地方讓我覺得安心。 珍珠奶綠（十四） 跟人吵架之後決不低頭是我的一大特性，這一次也不例外，合不 來就不來往是我最大的原則，假裝我們還是朋友一點意義都沒有，一 直看著明明是很討厭的臉卻要談笑風生是件太累的苦差事。我雖然善 於演戲但卻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想活的自然一點，更貼近真實。 躺在客廳冰涼的地上，身邊已不會再出現搖尾擺首的「咪咪」， 上天選擇了把她帶回去與自己作伴，因為她的主人只適合孤獨。有時 候我會和自己腦裡的另一個自己對話，「她」的個性和我截然不同， 是個充滿極度自卑和自憐的人，我們倆聊天的內容不外乎是互相辯論 一番，通常當「她」說不過我時都會開始無理取鬧，就索性不再管「 她」。 手機的震動提醒了我我還是身在現實世界的，拿起和我還不太熟 悉的手機（雖然我說過辦手機是虛榮心作祟，但我似乎抵抗不了這世 界的潮流， 現在是人手一機的社會，我還看過一個老爺爺拿著 GD90 在聊天，酷吧。握著手機的感覺對我來說就像被綁了一條長長長長的 線，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咻」的被拉回原來的地方，這樣子媽媽找我 方便許多，尤其對付我這種「出門像不見，回家像撿到」的女兒）， 意興闌珊的我實在無法說出跟平常一樣充滿活力的聲音。 「怎麼啦？要死不活的。」 「喔，重，是妳啊。」 「當然是我啊！想說很久沒跟妳聯絡，怕妳太寂寞，所以打電話 來。怎麼？最近過的好不好啊？」 「不好。」 「這乾脆唷，跟人吵架啦？」 於是我花了半小時跟她解釋那天所發生的事情，還特別強調那絕 對不是我的錯。 「妳啊，就是太喜歡得寸進尺了，人家他對妳已經夠客氣了，要 是我就當場把妳給打個半死，去！去打電話給人家！」 「不要！我才不要先低頭。」 「在妳為這件事情心情不好的時候妳就已經低頭啦，友誼是需要 小心維護的，如果只是為了要讓自己高興而交朋友，這種心情就不叫 友誼。妳明明很清楚的知道是自己在鬧脾氣開玩笑，那麼現在打個電 話又如何？如果他不理妳，那麼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對不對？所以 ，當個好孩子吧。」 有時候重的話是可以「一語驚醒夢中人」的，畢竟她的人生歷練 比我多一年（哈哈，說穿了就是比我老！啦啦啦！）。 「好吧，不過我是看在妳替他求情的面子上才打電話給他的唷， 不是我自己想打的喔。」 「隨便妳啦，知道妳愛面子，那我們過兩天去逛街囉！我跟妳說 喔，前兩天我突然想整理衣櫥，整理整理之後覺得衣服真是不夠穿， 所以要去補幾件新的，一起去吧，妳的行頭少的真是可憐說。」 「少的可憐就少的可憐，哼！我靠身材取勝！」哼！我就是窮！ 「妳身材也不過就比我少點肉而已，有啥了不起的？妳別太囂張 了妳，妳這個會走路的洗衣板！」 「我才不是哩！！我才沒有那麼小，最起碼我還是個『路面顛跛 』標誌好不好？！哪像妳？妳這個三圍如一的蘿蔔女！」 「好，妳夠狠心，我好心打電話來慰問妳，妳居然反咬我一口！ 不理妳了，虧我本來還想說逛街那天要帶妳去吃一家很好吃的拉麵說 。」 拉麵？！哇 ~ 「親愛的阿重重小姐，請原諒我剛剛的冒犯，其實妳身材一流、 風華絕代、豔冠群芳，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逛街啊？」唉 ~ 我的自尊 是可以用錢買到的，反正它一斤也值不了多少錢，就放水流吧，在我 面前彷彿出現了重重踩著我的臉大聲狂笑的樣子，女王，饒了我吧。 「好吧，看在妳這樣低聲下氣求饒上，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 妳一次，下次可別再犯了喔。」 「是，謝主隆恩。」 好！誠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一定會報仇的。不過我 是不會笨到等三年的，因為我可是個小人呢！妳給我記住！我們之間 的恩怨不是幾碗拉麵就可以解決的。 珍珠奶綠（十五） 雖然很不甘願，但是為了我和重重的約定（我是重然諾的人！） 我還是決定嚥下那口鳥氣打電話給那個理工白癡。 「沒人在喔….. 」正當我要掛電話的時後突然有人接電話了。 「喂！」接電話的是個男生，帶著急促的喘息聲大聲的吼著。這 樣的狀況不禁讓我的思想往最限制級的地方轉過去：難不成這人正在 與女人嘿咻嘿咻被我打斷了？所以才會又喘又生氣？嘿嘿…. 我覺得 好得意，難道這就是做壞事的快感？哈哈 ~ 「對不起，」奇怪，我幹嘛道歉？果然我骨子裡就是個十足的好 孩子「請找光灝。」 「我就是。」 ㄟ？！是你本人！！！！想不到你竟然在這種時候嘿咻，我真是 看錯你了「是你喔，我是米子。真不好意思打斷你的好事，我真的不 知道你現在不方便，如果知道的話我就不會現在打來，不過話說回來 誰會知道你大白天的就在做這個….. 」 「喂喂喂….. 妳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啊？？」 「不然你為什麼這麼可疑的喘著氣？」哼！想狡辯，門都沒有！ 連窗子都沒有！ 「拜託，我真是服了妳這顆腦袋瓜子，我剛進門就聽見我房間的 電話在響，我怕吵到隔壁的人才三步併兩步的衝上來，妳想到哪裡去 了？」 「騙誰啊？怕吵到隔壁的？那是你家耶！整個房子裡不都是你家 的人？」 「笨蛋 ~ 我一個人上來台北讀書， 怎麼會跟家人住一起啊？這 裡是分租的公寓啦。」 對喔，他可是台南人ㄋㄟ，我一時忘記了，真笨真笨「對喔，好 啦，對不起咩 ~ 」 「妳今天是吃錯藥喔，居然會說對不起，怎麼我記得的妳好像不 是這個樣子？」 「說那什麼話！我本來就是這樣好不好，本小姐今天盡釋前嫌給 你打電話來，想不到你竟然不知好歹，本小姐我決定不原諒你了，再 見。」 「真是小孩子氣……. 」他在那裡不知道在碎碎念什麼 「什麼？你說啥？我聽不清楚耶。」 「好啦，那天是我錯，我道歉，不要再生氣了大小姐。」 「知道錯了就好，不枉費我如此待你，愛卿，平身吧。」得寸進 尺是我的專長，哈哈。 「是的，皇太后。」 想不到和人和好是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輕輕鬆鬆的就解決了， 比吃飯還來得容易，是我太厲害還是事情原本就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 嚴重？我搞不清楚。 我一直認為自己其實是個孤僻的人，因為我不喜歡出門，不習慣 和不熟的人說話，也不擅於結交新朋友（不過好像只有我自己這麼認 為，我在朋友眼中好像是個交際手腕高明的人，怎麼會差這多？），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算和全世界作對也不在乎，這樣的我居然還能有一 堆掏心掏肺的好朋友們真可說是前世積德了。就精神上的層面來說我 的的確確是個天之驕子，因為我很幸運地擁有愛我、包容我的父母、 朋友們（這段話還真是八股啊！我雖然自認不是個好孩子，但是有時 候還是會良心發現，痛哭流涕的感恩一番的。） Ruru 當初之所以會吸引我完完全全是因為他的外表， 沒有別的 因素了，如果那天有一個負分男在天橋上問我同樣的問題，那他大概 就只會得到一個大大的白眼外加一個零！我想此話一出，我大概會被 負分男圍起來打死，但是就算打死我我還是這麼重外表，這是一輩子 都沒辦法改變的事情。我就是不能逼自己忍受禿頭、脾酒肚、口臭還 有明明很醜卻打從心裡覺得自己帥的人！哼！想到這種人就不禁要破 口大罵。人長的不怎麼樣並不是他的錯，但是把自己搞到這樣天怒人 怨可就一點都不關他父母的事了（雖然我老是會問候人家的父母，不 過我最近有收斂很多了唷。）人是要有自信沒錯，但是總得知道自己 的極限在哪裡吧。沒事老裝帥的人是不會有人要的，絕對不會！ 還好 Ruru 很帥… ^O^Y 這就是我想了半天的總結，我還真是個 無聊的女人。 珍珠奶綠（十六） 如果說世上每一件事情都是經過老天爺安排的，那麼我實在忍不 住要來抗議抗議：我的生活也被安排得太過於崎嶇了點吧，上一次快 快樂樂的要去看毛毛熊，結果吵架，吵架後好不容易才跟他和好說， 想不到後來我們倆一直都沒辦法一起出去玩，每次不是他要 meeting 就是我剛好沒空，這開始讓我更相信我倆無緣的這種說法。本來嘛， 那有人一天到晚都要跟他老闆開會的啊？那是他老闆又不是他老婆， 哼！我才不相信，一定是他在唬我，搞不好他又在什麼地方認識了一 個什麼美眉也說不一定，想到這裡我就不禁心頭一把火起，不過想一 想我也沒資格管什麼，我又不是他的誰說，充其量只能算是個狗頭軍 師，不過我的心裡還真是酸酸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算了，不要在想 這些有的沒的，我要讓自己快樂一點，約重重出去逛街吧。 和重重走在台北站前，我想沒有人會猜出我們已經大學畢業了吧 ，這固然是由於我們穿的隨性，不過我堅信這絕對是因為我可愛的臉 ，哈哈哈，無怪乎我都畢業這久了上公車我還是投 12 元，我曾經跟 我媽媽說：「就衝著這張臉，我還可以坐五年公車都投學生票。」我 媽媽一臉不予置評，然後我姊姊罵我無恥，她說畢業就畢業，就乖乖 的跟著人家投全票，還在那裡裝可愛投 12 元，也不怕被發現。唉， 他們都不懂我是在為家裡省錢說，你看一天來回一共四段票，一段省 3 元， 一天省 12 元，一個月下來最少可是省了 360 元呢！這還不 包括我去逛街時多坐多省的那些，我真覺得自己了不起（不過我媽說 我隨便刷一筆就超過 360，那我是在省什麼，省好玩的啊，後來我想 一想…就是因為我要刷一大筆咩，所以我從公車錢上省嘛，能省一點 是一點，我媽抵抗不了我的無敵狡辯功，所以她就黯然離去了。） 「重，如果說在這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人，他就是你生命繼續下去 的意義，妳覺得這個人會是誰？他應該會是家人還是丈夫，還是一個 永不會生疏的好友？」 「問這什麼問題？」重重好像當我是白癡一樣瞄了我一眼「我的 生命由我自己決定，沒有人可以在我的生活裡重要到可以左右我生命 的長度，怎麼？妳是想跟誰去殉情？」 「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突然發現其實我對這世界沒有眷戀，妳 知道嗎？因為當我想到我要離開的那一剎那，我竟然沒有捨不得的情 緒，只有愧對，愧對家人，愧對朋友，但是我卻沒有捨不下的情緒， 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有一天決意要離開，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一想到 就回頭。」這樣說好像家人對我來說完全不是個牽掛，但其實不是這 樣子的，我的意思是說我會歉疚，會覺得對不起大家，但是如果我今 天沒有家人，這世界對我來說竟然沒有一點吸引我留下來的元素，這 件事情是不是太詭異了點。 「妳在說什麼啊！！停止妳那奇奇怪怪的思想好不好，妳這樣子 真的很讓人為妳擔心你知不知道？在那邊說什麼走不走的，妳不要忘 記你身上背負著多少人對妳的愛。」 「這感覺太沈重了，沈重到已經要把我給徹底壓垮，我真的不喜 歡但是卻無能為力，如果這些東西都可以放進我的口袋裡帶走，那麼 就不會給我這麼大的壓力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有天我真的能照自己的 意思過生活，這樣的生活是不是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所有的意義都 已經被我放進口袋收藏起來，我的生活就沒有重點了，我現在一直在 想我是不是可以找到一直填補這份空白的人。一個可以讓我輕鬆生活 但是卻又要成為我的支柱的人，很難。我是軟弱，軟弱到要靠著別人 的愛才能活下去，但是我又覺得太多人帶著各式各樣的愛對我靠過來 的感覺很可怕，唉，算了，我已經語無倫次了，別理我吧。」 「就想想妳的乳牛夢好了，如果妳不繼續活下去啊，妳將來要怎 麼去養乳牛？」 「也對喔。」一想到我的乳牛就覺得很幸福，這也算一種生存下 去的夢想吧，不過其實我還是希望能找到那根支柱。 也或者是我媽先找到一帖可以治胡思亂想的藥。 珍珠奶綠（十七） 網路是個很了不起的發明，就像當初的電話一樣，它可以讓很多 人溝通遠近，可以讓許多互不相識的人從陌生到熟悉，還可以經由網 路發展戀情，雖然我一點都不相信這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一向不喜歡被捲入高科技的潮流中，但是網路卻對我展現了它 無與倫比的誘惑力，因為我實在是超級懶惰鬼一個，可以坐在家裡輕 輕鬆鬆的聊，我就絕對不出門，那真的是一件太麻煩的事情，我喜歡 「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的感覺，我真愛網路，特別是他可以讓 久久未能見面的我和 Ruru 有了更直接的溝通方式，那就是上網聊， 因為這樣子可以把平常一些見面說不出口的噁心話說出來，我不否認 我對這個人有超乎朋友的感情，但是基於我本身高度的矜持（抱歉我 就是 50 年代古板女，我絕不自己告白！），我只能期待他有一天會 開竅，唉唉。 感情的基礎如果是建立在外表上是一件蠻悲哀的事情，但是不巧 我就是這樣一個悲哀的人，我喜歡 Ruru 的臉勝過於他的個性，但是 如果他會喜歡我的話就絕對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因為我沒有可以讓 人覺得「漂亮」的外表，充其量也還只是「過的去」而已吧，我有自 知之明。上網看看他在不在好了，不要再這麼自怨自艾下去，這樣子 也不會有結果的。 咦？他居然在耶？ 「 hihi~~ 」我的一慣招呼語，從我朋友那偷學來的。 「 hi~ 沒事做啊？」 「是你沒事做吧？不是說今天要跟老闆 meeting？」 「老闆今天還沒出現，所以我們這些人現在都在混。」 「真是的，這就是我們中華民國的研究生嗎？」 「呵呵…」 「傻笑也沒用！」 「好啦，明天我有空，我們去看電影好不？」 「又看電影喔！」 「不然妳要做啥？」 「不知道。」 「妳看，我幫妳想妳又不要，叫妳自己想妳又想不出來。」 「我就是龜毛，啦啦啦。」 「真是笨蛋一個。」 「敢說我笨？！你死定了你。」 「明天有沒有空啦？我在約妳耶。」 「哼，不好意思，本小姐身價高的很，一星期前就得預約。」 「沒空啊，好可惜喔。」 「我還沒說完啦，今天算你運氣好，本小姐明天剛好有空，就勉 強跟你出去吧。」 「我買了一個東西給妳喔。」 「什麼什麼？」 「明天你就知道。」 「ㄟ！我不要！你今天就跟我說。」 「不行！明天才講。」 「這樣子我今天晚上會睡不著覺啦。」 「不會啦。我老闆來了，我要下站了，掰掰囉。明天見。」 「騙人，你一定想落跑對不對？不管不管啦，你一定要告訴我。 」 可惡！人居然已經給我跑了，很煩耶，這樣子我今天晚上一定滿 腦子都在想他會送什麼給我，這樣子哪睡得著啊！不過………. 耶！明天要跟他出去玩囉！ 珍珠奶綠（十八） 一大早起來竟然就給我下雨，怎麼？！我是雨神嗎？是的話那一 次我要考 2400 公尺，祈雨祈了一晚上，不要說雨了，連鳥大便都沒 一滴，根本就是故意跟我作對嘛！為什麼要阻礙我的幸福之路，一定 是嫉妒！一定的！ 看來我只能把我今天預定要穿的帥氣白色牛仔褲丟進衣櫃裡，改 穿無敵不怕髒綠色滑板褲，再加上原本想穿出去亮相的新 adidas 球 鞋因為下雨現在也只能繼續躺在鞋盒裡面休養生息，真是太可惜了說 。下什麼屁雨！氣死我了，這一個星期以來明明每天都是燙的可以刺 死人的大太陽，為什麼今天偏偏就下雨？！為什麼是今天！！ 又是約在人潮洶湧的新光三越前，不過今天人少很多，有個浪漫 的下雨天也不錯啊，兩人共撐一把傘也頗愜意，在微微細雨中牽著小 手，漫步在撲滿落葉的小徑上。 「米子，很冷吧，來，把手放進我的口袋裡，是不是很溫暖？」 Ruru 溫柔的看著我的眼睛。 「嗯……謝謝。」紅著臉的我只能默默的把手放在他的口袋裡， 吸取一些來自於他的溫暖。 正在作夢呢，就看見 Ruru 遠遠的從大亞百貨那走來，啊！我編 織的美夢就要實現了，我的 7-11 關東煮米子版即將上演。 咦？他走的越近我就覺得越不對，那支雨傘越看就越像那種五百 萬雨傘加大版，不是吧？！拿這種雨傘那裡浪漫的起來？！那裡能夠 緊緊的偎在一支小雨傘下？！可惡的 Ruru 你為什麼那麼俗氣？！ 像經過一百年那麼久之後，他終於來到化成石像的我面前，我盯 著那支五百萬雨傘說不出話來，而 Ruru 居然很得意！他居然很得意 ！！ 「看吧，為了不讓米子你淋雨，我特地帶這種大雨傘，不論雨下 的再怎麼大都不會讓你淋濕，很棒對不對？我是不是很體貼又設想周 到啊？」 我已經快要暈倒了「你不覺得拿那個五百萬傘很不方便又佔空間 嗎？」最重要的是破壞了我的關東煮夢！恨！你難道不知道處女座可 以為了瞬間浪漫就算得重感冒也無所謂嗎？你個大蠢豬！！ 接下來我們到底又去那裡，做什麼事、吃了什麼、有沒有下雨這 之類的東東，我根本都沒有印象，我眼裡只有那支大到驚人、大如天 頂的雨傘，不但在路上大家都會投以好笑加悲憫的眼光，而且就算我 跟 Ruru 之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我還是一滴雨都淋不到，厲害喔！ ㄟ！他 183，我 168 耶， 隨便想想也知道這兩個人加起來有多 ㄎㄨㄞ \/ 了吧！這支雨傘居然可以讓我們都淋不到雨！我真恨這支 傘！ 最後我要搭公車回家的時候， Ruru 還笨頭笨腦的問我：「你今 天怎麼啦？找你出來玩，結果你臉臭一整天，到底是怎麼了啊？」 我只來得及瞪著那把傘，公車就開走了。 最後看見他手裡拿著一包東西在追我的公車，真蠢。（回家之後 我才想起來，我朝思暮想的禮物到那裡去啦？該不會就是他在追公車 的時候手裡揮舞的那一包吧…. -_-||| …. ） 珍珠奶綠（十九） 從五百萬傘事件之後，我大概有一百年不想理他。（不過古人說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加上因為我是現代人的關係，時間跑得更 快， 所以這一百年其實也沒多久。 ）不過他依然很勤奮的一直寫 E-mail 來問我那天倒底怎麼了？ 被他煩到後來只好跟他說我胃痛所 以一直笑不出來，因為我覺得為了一隻傘氣他那麼久讓他知道一定會 被笑死。 想不到隔天一收信他居然寄了一封文情並茂的信跟一堆養身保健 的秘方來。 米子啊： 一直都不知道妳有胃痛的毛病，原來妳痛起來會變成那樣子喔（ 說真的，很醜ㄋㄟ…. ），俗話說：「胃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 」對不起，我一直沒注意到原來妳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臭臉，我現在 才想起來妳那天真的吃很少，我還以為你是故意要減肥，我還在想妳 終於覺悟了，是該瘦一點沒錯，現在才發現我真是一個笨蛋。下一次 我們出去我會幫妳帶胃藥，妳如果胃痛要告訴我，不要一個人在那裡 痛苦，我也會心疼的。 我今天上網去查了一下關於腸胃的保健方法，我已經整理成一篇 文章，包括胃痛時要怎麼作處理啦、哪些胃藥對身體比較沒有副作用 、平常要注意不要吃些什麼或要多吃些什麼、還是睡覺的時候哪種姿 勢對胃比較不會造成負擔之類的，我知道依妳的個性妳一定會懶得看 ，但是妳不要忘記喔，妳的禮物還在我這裡，如果妳不好好把文章看 完我就不把禮物給妳，下次見面我會抽問，如果妳答不出來我就把禮 物沒收。 最近要開始忙了，因為開學也有一陣子，老闆給的東西越來越多 ，唸都唸不完，每個星期都要報告，我看我們要出去可能滿難的，不 過對妳有好處，因為妳要把那些文章給背起來，當然時間是越多越好 ，還好妳以前念的是文學院，想必背的功夫一定很高竿，小小一篇文 章應該難不倒妳這個「傳說中的天才」，等我的功課上軌道，我們再 一起去故宮，雖然我對故宮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你說妳喜歡看，而 且門票又便宜，對我的荷包不太傷（哈哈.. ）。 不過我不知道故宮 在那裡，妳要帶路。 雖然不能見面，但是我每天都會寫信給妳，請妳一定要記得收信 ，不要老是忘記收信，然後一次就收一個星期的份，這樣看起來太累 了啦！要記得喔，我每天都會寫信。 身體要健康！ 光灝 哼！心疼？！不要騙了，雖然我心裡有那麼一點點的爽，還是不 能顯露出來，一打開他說的附加檔案，我嘴都嚇歪了，兩萬多字？！ 拜託，我從小到大還沒見過這麼多的「密技」都擠在一篇文章裡，等 我看完不都已經變成老太太了？？他還說他要抽問，我才不相信哩， 這些東西如果看完就算了不起，那有時間記住啊？反正 Ruru 應該也 記不住，我隨便看一看就好。 竟然還敢說我是應該瘦一點？！哼！光憑這一句話就要記他一輩 子！叫我每天收信，網路那麼貴，他以為我現在還是個用學術網路的 好命人嗎？而且這個人居然竄改俗語，那句應該是「牙痛不是病，痛 起來要人命」吧！這個人連俗語都搞不清楚我居然還喜歡他！看來我 真的需要去看醫生了。 珍珠奶綠（二十） 「你們來電了。」重重在聽完我跟 Ruru 最近的行徑後下了這麼 一句斷言。 「是，我都要觸電身亡啦！」白痴重重，現在哪還有人用「來電 」這古老的字眼，現在都叫「速配成功」。 「少貧嘴了，妳老實說，妳是不是喜歡人家？」 「妳管太多了。」 「當妳不馬上否認的時候就是真的喜歡人家了。」 「隨便妳說。」 「好啦！我不說，不過你要好好把握喔，改天約出來給我看一看 。」 「妳又不是我媽，幹嘛要給妳看？」 「妳的意思是你要直接帶他給妳媽媽看囉？」 「才沒有哩！不跟你說，我要去洗澡了。」 「洗完再打個電話跟他熱線是吧？我都知道，我不會打擾你的啦 ，掰掰囉。」 「三八！再見啦！」 掛掉電話， 我的心情其實是很暗爽的， 只因為重向我暗示了 Ruru 喜歡我的可能性，我就是喜歡聽一些沒建設性的讒言。 洗個香噴噴的澡去…… 「喂！這個 printer 是誰啊？來這麼多信， 嫌我的信箱太大嗎 ？」我姐在電腦前大吼。 「是我的信啦， 妳不要看喔！」那個 printer 就是 Ruru 啦！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叫 printer，不過既然他喜歡……。 「妳為什麼叫他寄這裡啦？ 每天都要收很久耶！ 妳不是另外有 E-mail？」 「沒關係啦，家裡只有一台電腦，大家只好將就著用，一次要收 那麼多個位址的信，伺服器又不一定接的上，每天都在當，還不如用 妳的就好，電腦那麼舊，媽又不讓我買新的。更何況他又不會寄一些 有的沒的來，不要計較了啦。」 「真是…. 說妳一句頂個十多句。」 「阿敏，來吃櫻桃！」我媽的大嗓門在夜裡聽起來分外響亮。阿 敏是誰？就是我啦！ 「是外國來的我才要吃！」台灣有櫻桃嗎？不知道，反正我就只 吃一斤百多元的那種櫻桃。 「挑剔！」看來我姐今天很恨我，要不然就是某個笨男人又惹她 了。 「吃櫻桃吧，美豔的。」美豔的是誰？就是我姐！ 「看來這個 printer 喜歡妳耶！ 」姐突然冒出一句始料未及的 話。 「那是當然…. 」不對！妳怎麼會知道？「妳偷看我的信！太過 分了！明明說不可以看的！」 「是妳說不可以又不是我說不可以，游標移動時不小心看見的啦 ，他幹嘛那麼關心妳啊？寫的好像你已經是他的一樣。」 「寫什麼？」只有這種時候櫻桃顯的一點都不重要。 「寫他愛妳。」 「真的？！」我正在擦頭髮，聽到這句話差點把頭皮給拔下來。 「哈哈，妳還真的相信，吃櫻桃吧妳！笨蛋，等一下再自己慢慢 看啦，我要去敷臉 ~~ 才懶得理妳們寫什麼，留幾顆櫻桃給我，不要 自己一個人啃完那一鍋。」我們家的櫻桃是買一大鍋的。 我決定先看信，不然我實在吃不下。 米子： 不知道為什麼，幾天不見，我突然有點想念你的伶牙俐齒，如果 沒有你在我耳邊碎碎念，就好像一顆被蟲蛀光光的高麗菜，怎麼樣都 怪怪的。 今天被我老闆削，因為我昨天根本沒準備。 妳的手機為什麼一直都不通？沒錢繳電話費？ 光灝 被蟲蛀光光的高麗菜？？我真不瞭解這個人。 還是櫻桃好。 珍珠奶綠（廿一） 有一句話說：「結婚是戀愛的墳墓。」我對這句話抱著大大的不 以為然，因為我覺得愛情最美的時候就是在彼此都還在裝傻那時，一 旦情況明朗化，男的也不再殷勤，女的也不用再裝氣質，這時候就已 經一腳踏進墳墓啦，不用等到結婚。所有以前看不見的缺點都會像跳 蚤一樣一隻一隻跳出來，刺的妳渾身發癢，不除不快。 射手座跟處女座不論在哪一本星座書上都是超不合的一對，不過 我有勇於挑戰的勇氣。 打開信箱，再一遍看著他寫給我的每一封信，看著看著突然覺得 很難過，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突然模糊了，大概是因為我孤僻太久，不 習慣別人傾注如此多的關心，或許，一見鍾情真的只是剎那間的事情 ，大概在我看見他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大概要淪陷了，一種不知所 措的情緒漸漸的流進意識裡。要喜歡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但是真的要 在一起、要談感情、要面對種種情緒的變化、要承受所有的壓力對我 來說很困難，很困難。 我，開始有一點想他，只是一點點。 電話響起，不加思索的接起之後才發現我還沒止住哽咽的聲音「 喂，」 「米子？」 完全沒預期會聽到他聲音的我整個呆住了。 「米子，是妳吧？」 「……」 「怎麼不說話？怎麼啦？不要嚇我。」 「 Ruru，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沒…沒有…為什麼啊，那有什麼…為什麼…. 」想不到他居然 開始結結巴巴的說話，這下子勾起我的壞心眼想要捉弄他，眼淚都縮 回去了。 「我姐姐說男人對女人這麼好都是有企圖的。」 「我…我可沒有…什麼企圖， 妳.. 不要聽…聽別人…亂說話。 」 「可是你真的對我很好，不但上網幫我查怎麼保養我的胃，還一 天寫好幾封信讓我姐姐的信箱都要爆了，還因為要幫我整理文章所以 沒唸書被老闆罵。對不起，我好像只會連累你。」 「沒有啦…那些都是剛好看到…所以抓下來而已，我才沒有特地 去找，像那個什麼睡覺方法啊、吃的東西啦，都是在同一個站看到的 ，不是一個一個去找的，沒花什麼時間…老闆的事…是因為自己沒念 …跟妳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個呆子正在「此地無銀三百兩」了，真笨真笨，想到我居然喜 歡這麼好騙的人就覺得自己很可憐「你對朋友都這麼好喔？」 「嗯…」 「原來我跟大家都是一樣的，我還以為我比較特別。」 「不是不是，」他的聲音聽來挺著急的，哈！上鉤了上鉤了「ㄟ …我是說，妳是女生嘛，我當然要特別照顧。」 「那如果我是男生就沒有這些特權了喔？你就不會對我這麼好， 也不會幫我找文章、也不會帶胃藥囉？」 「那當然！我又不是同性戀！」他如果是條魚，一定是第一條會 被釣上岸的笨魚。 「啊 ~~ 什麼，我沒聽清楚。」才怪！我聽的一清二楚，嘿嘿… 在這個時候我得忍住想狂笑的衝動。 「…沒啦，我說…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啦。」他終於知道自己說錯 話了。 「你今天打電話來本來要幹嘛啊？」 「沒... 沒事啊…問問妳有沒有好好背書。」 「喔…有啊。我想睡覺了說，明天再聊好不好？」說謊！明明知 道自己今天大概會高興到一整晚睡不著，可是我還是想快點掛掉電話 才能去躲在棉被裡狂笑。 「好啊，那我明天再打電話給妳，掰掰。」 「嗯，晚安囉。」 掛上電話，躲進棉被裡，我想，那一晚我的尖叫跟大笑聲大概讓 所有鄰居都想打 110 去報案了吧。 那天是 1999 年 1 月 15 日，我們認識的第 136 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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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奶綠（廿二） 爸爸走了，在我最措手不及的時候。 猛爆性肝炎，一個陌生又熟悉的醫學名詞。 除了眼淚、想念和對自己無盡的怨懟之外我不能再多給他什麼， 我一直很想要讓他過好日子的，一直想實現我答應他的諾言，一直想 要讓他好好的休養生息，要帶他去環遊世界，我一直一直在等待自己 能給他好日子過，不要讓他再去上班受氣，不要讓他再為生活奔波的 。 我的靈魂，就像完完全全的被抽離一樣，不想吃飯，想一直不停 的睡覺藉以見到他卻又閉不上紅腫的眼睛，每天早上去上香、回家等 下午時間一到，又往爸爸飛過去，看見他躺在那個小小冷冷的地方， 我卻沒有辦法挽回什麼，空蕩蕩的手中再也抓不住任何東西，再也見 不到我曾經以為會一直為我存在的意義，世界彷彿就在那一個早上完 全、徹底毀滅。整個家裡，陷入了無盡的愁雲慘霧之中。我一向活潑 爽朗的媽媽在短短的一星期之內掉了七公斤，我第一次看見她彷彿要 把生命用盡似的哭喊。 那一天回到家之後我顫抖的手拿起電話下意識的打給光灝，不敢 在母親眼前崩潰的淚在此時完全解放，我忘記自己說了什麼，只記得 自己不停的哭著喊著要用自己的命陪爸爸，因為我沒有一天不讓他為 我擔心，沒有一天不讓他為我煩惱，我一直就不是個好孩子。 無時無刻我都想撕爛那塊小小的牌子，那塊把我爸爸關在裡面的 小牌子，因為我根本不相信他會這麼輕易就被打敗，這麼輕易就把我 給丟下，就把媽媽給丟下。電話響著，大門敞開著，所有惋惜和慰問 的聲音不絕於耳，我卻只想去陪他，想逃避一切去陪他，我可以什麼 都不要，只要他回來，就算一毛錢都沒有，就算三餐不繼，就算衣不 蔽體，就算我得一命換一命我都要他回來。 打電話給光灝的那天晚上，他出現在我家樓下，什麼都不說，只 是遞給我一個白包和一封信。 我打開那封信，手顫抖的不成樣子，看完之後我只能抬起頭看他 ，剎那間我突然覺得溫暖，在冰一樣寒冷的世界中溜進了一絲溫暖， 是因為他的眼睛。 跟我一樣，蓄滿了淚。 我看著他，抬起手想擦掉他的眼淚，卻栽進一個很寬闊寬闊的胸 膛。 第一次的擁抱，很苦很苦，苦到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那感覺， 那是混合了眼淚、心痛、沈默與絕望的擁抱。 珍珠奶綠（廿三） 要學習遺忘，要學習獨立，要學習成長，要在一夜之間成長到不 需要受人保護、不需要依靠誰的堅強，隱藏心裡屬於孩子的外衣。 在備受矚目的期待中墜落到自己築成的煎熬裡？ 忘了我那一年的農曆年是怎麼過的，只記得充滿了寂靜，空間壓 縮到沒有一絲可以讓人喘息的地方，故作輕鬆的氣氛反而在家裡形成 更厚的保護罩，保護著我們彼此的內心不被痛苦所侵襲。 望著牆上的照片，繼續相信排山倒海的不真實感是真實的。 記憶是一種烙印，只要刻上了就不會消失，新的傷口總是刻骨的 痛，必須等待時間慢慢治療，而時間是不會給妳特效藥的，必須忍受 一次又一次的痛，才會結痂、脫落。 初次的擁抱，聽著他似有若無的啜泣聲，不知道是因為寒流還是 因為心情，我們在風中顫抖的像是快被吹熄的火光，他就這麼摟著我 ， 用一種安穩的力量緊緊的、 緊緊的包圍我， 第一次覺得 183 與 168 的距離如此遙遠，覺得他比平常更高大，那一天誰都沒有說話， 但是我卻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已經陷進一種叫做「愛情」的漩渦裡了 。 從他的指尖傳來的溫度是冰冷的，而眼淚卻是溫熱的，讓人感覺 到生命的力量，我記得自己用同樣冰冷的手拭去他臉上的淚痕，我不 知道他為什麼掉眼淚，也不會問，因為大家心裡都有一個很柔軟很柔 軟的部份，我只知道他的眼淚的溫度，是一種意外的熾熱。 那天晚上他的信裡，沒有什麼可以讓人覺得很感動的字眼，卻刺 進我的心裡。 米子： 似乎寫什麼都不對，作什麼也都不太恰當，聽著妳在電話那端崩 潰的哭叫，在一瞬間閃過我腦海的就有幾千幾百個念頭，但是這些念 頭卻漸漸匯集、漸漸組合，最後，我只想告訴妳： 我不想失去妳， 請妳留下來，陪我，好嗎？ 光灝 沒有什麼扣人心弦的地方，也沒有承諾的字眼，跟我要求的浪漫 一點點都不符合，但是這封信我會一直記得，一直記得。 比家人幸運一點的我，找到一個能夠支撐我脆弱的不能再受打擊 的情感的支柱。我在最不應該的時候承認了感情，是自私吧。我沒有 辦法繼續一個人承受夜晚的罪惡感，在最後一刻我竟然不在爸爸的身 邊，家人跟我都一樣都有相同甚至更深的傷口，我沒有力量治癒他們 ，連自己都搞的灰頭土臉的人能有什麼呢？ 在那天之後，他沒有見過我，偶爾會有一兩封信件但沒打過電話 來，我很感激他，因為他夠瞭解我，知道這時候我所需要的東西他已 經全在那個擁抱裡給了我。如果不能修好自己弄壞的東西，就不配被 稱為大人，所以我要自己修好自己的殼，等到我可以堅強到用笑容面 對一張張慰問、同情的臉龐，我知道那時候的他，一定會張開手臂給 我一個最溫暖最溫暖的擁抱。 珍珠奶綠（廿四） 再見面，是在充滿陽光的夏天。 傷痛不會消失，只能假裝遺忘，而我，已經很怡然自得的處在「 遺忘」的境況中，那一天走在充滿回憶的新光三越門前，不想往任何 地方去，於是就直直的站在三越前，瞇著眼睛數樓層，不知道光是站 著可以數到幾樓，不過我總在數沒幾樓之後就搞混了，來來往往的路 人可能只看到一個笨蛋一直抬頭向上望卻不知道她倒底在看些什麼， 我聽過一個故事說有個人在大街上抬頭向上看了很久，後來人越聚越 多越聚越多，大家都跟著他抬頭向上看，但卻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後來那個人悄悄的走了，留下那些盲目的人們繼續在看著，這樣耍人 其實也怪有趣的，可惜這些人大概都聽過這故事，所以沒人跟我一起 往上看。 昨天我寫了封信給他，告訴他我想見他，只是單純的想見他，如 果他有空，我會在老地方等他。 眼前燦爛的陽光突然一下子被擋住了，是把很熟悉的傘，很大很 大很大的那把，我把眼光往下移，看進他充滿笑意的眼，再看見他笑 得很開的大嘴。 「米子，才多久不見，妳居然變的那麼笨，約別人出來連個時間 都不寫，我從開店前就一直坐在這裡等妳，妳居然現在才到。」 我一看錶，下午兩點五十二分四十秒的現在，時間正繼續往前走 。 答應過自己絕不輕易哭，想不到還是違背了誓言，說不出任何字 眼的我，只能盡量藏住大滴大滴往下滑的眼淚（還有鼻水）。 光灝遞給我一包面紙「別再哭啦，那個晚上妳哭完之後，我的襯 衫一小時之後都還是濕的，而且還可以『牽絲』妳知不知道？我今天 未卜先知幫妳帶了五包衛生紙，如果不夠用等一下我再去 7-11 買。 」 我並沒有伸手接。 於是他拿衛生紙疊在一起蓋上我整個臉，嘆了口氣，然後把我塞 到他的胸前。 第一次，我鼓起勇氣慢慢的慢慢的用手環住他的腰，心臟克制不 住的猛跳，但眼淚卻慢慢的止住了，一種許久不見的安心感從他身上 慢慢的傳送到我體內，除了他穩定的心跳之外我聽不進任何東西。 他那天抱著我的時候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用我從來不熟悉的溫 柔聲音。 後來他因為蹺課被老闆抓到所以沒多久就被徵召回去，後來被他 老闆大大的臭罵一頓，說什麼那天輪到他報告，他居然還敢從一大早 上課就不見人影，手機也不開，老闆一氣之下說要把他給當了，再加 上他同學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他跟女生有約而被全班恥笑（後來 Ruru 說他那些同學是嫉妒加羨慕， 因為那些笑他的全部都是光棍一 個）。為什麼我會記得那麼清楚？因為他那天打電話罵我，然後硬要 我補償他的損失，還說這個補償的東西他要留到下次再拿。 我對那天只有一個感想：這個擁抱，果然是很溫暖很溫暖的（那 天氣溫 37 度，不溫暖才怪！）。 珍珠奶綠（廿五） 他要上課、唸書、應付他老闆每天改變的目標，我要上日文班、 補習，準備前往我夢中的日本，見面的日子也就遙遙無期的拖下來， 暴增的電話費讓我被我媽媽給罵了個臭頭，也讓他的荷包天天消瘦。 留學這件事情在我遇見他之後似乎成為一條遙遙無期的道路，大 概是因為那份遠距離的不安全感讓再堅定的愛情都要面臨考驗，所以 我沒勇氣拿這麼薄弱又才剛起步的情感去作試驗。我不相信自己可以 有這麼大的魅力可以留住他，如果他長的醜一點就算了，偏偏他又生 得一張可以到處騙人的臉，俗話說「家花那有野花香」，更何況現在 滿街都是野花，叫人要怎麼放心啊。 「我們去看夜景吧。」有一天他突然講了這樣一句話。 「我晚上不愛出門。」 「我知道，但是這是你欠我的。」 「喔…」大概是因為太久沒見面吧，所以我很輕易就答應了。 那天晚上坐在他摩托車的後座飛馳在長長的仰德大道上，雖然是 夏天卻感受到些許的涼意，沒勇氣的我只敢拉住他的衣角不敢抱他的 腰，結果他猛地一催油門，襯衫扣子就被我弄飛掉一顆，他回頭用很 無奈很無奈的眼神看我，然後把我的兩隻手往前拉拉拉…拉到他的肚 子上打了個結，我就這樣子被釘在他的背上。 不知道轉過多少彎，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終於到達目的地了，真 是可喜可賀。 「來，這一邊。」他拉住我的手往沒有燈光的地方一直走過去。 「喂…」我開始像不肯走路的駱駝一樣被拖著走「我怕黑耶，我 沒跟你說過嗎？」 「怕什麼！我在這裡啊。 」 183 的人力氣真的很大，他以前是 作捆工的嗎？書生不是都手無縛雞之力？ 「可是我不喜歡黑黑的地方。」 「不黑哪能看到夜景啊？」 「而且草叢裡都有奇怪的蟲，我會過敏。」 「我會替妳把蟲趕走。」這個人的腦袋是水泥作的嗎？！ 我就這樣被拖著走了很久（我覺得很久，可是他說只有五分鐘而 已），突然眼前出現一片閃爍著燈光的台北， 「哇……」我只能吐出這個字。 「很美吧？這地方是我同學推薦的，他說雖然台北空氣糟的要死 ，交通不好又常常塞車，走到那裡都是人擠人，但是，這個夜景的確 可以讓人流連忘返。」他環住我，然後仗著高大把他的下巴擱在我的 頭頂上。 「謝謝你，真的很漂亮…」我回過頭，他低下頭看我，一種奇異 的感覺突然像閃電一般打到我，我只能任由他的臉慢慢靠近我，他的 氣息吹在我的臉上。 那一晚，他吻了我。 我覺得是夜景的錯，我早說過我晚上不喜歡出門，看！便宜他了 。 珍珠奶綠（廿六） 「敏，好久不見。」 電話從我手中滑落，像雲霄飛車向下俯衝一樣，顫抖的拾起，那 一端他的聲音我曾經再熟悉也不過。 「阿美…好久不見。」 「我想見妳，現在。」 依然是那種強硬不容妥協的語氣，我緊緊握住話筒的手不由自主 的顫抖，說不出任何拒絕的字眼。 「我等妳。」 這句話是我當初最想聽到卻聽不到的，現在才從他口中說出來已 經不具任何意義，太遲了。 走進我們以前常駐足的 pub，充斥整個空間的香菸味、酒味和震 耳欲聾的音樂有讓人熟悉的厭惡，他依然坐在那個角落的位子，依然 是一瓶不變的啤酒加上永不離手的煙，一雙侵略的眼神毫不隱藏的向 我直射而來，我像是被獵人盯上卻逃脫不了的獵物一樣動彈不得。 他，是我曾經愛過的人。 我高中的時候是學校的排球隊員，根據我私底下的瞭解，排球協 會喜歡把男排比賽排在女校，女排比賽排在男校，如此一來觀賞人潮 會大大的增加，又可以鼓舞球員的士氣。 當時交通便利、地處便衣特區的敝校自然成為排協最愛的地點， 一學期少不了要來個三、五場比賽，而那些男排隊也因為有了大批的 啦啦隊更加賣力演出。 幾場比賽下來，幾個打得特別好的，或是長的帥一點的旁邊都會 多好幾隻小粉蝶，我還記得有一次中日韓三國高中友誼賽，最後一天 中華藍隊的兩個當家主攻手比完賽後被花海跟高中女生形成的人海包 圍起來，隔天還上報，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看見學校的體育館從二樓到 三樓的看台充滿看比賽的人潮，那時我才知道，原來面對外侮的時候 每個高中女生都是很熱愛祖國的呢！不然中華隊的男生怎麼會簽名簽 到手酸哩？還有人拜託在一樓工作的我們就近索取簽名與近照（因為 觀眾不能進入一樓球場）。 由於那陣子天天請公假服務（拖地啦、倒水啦、收拾場地啦、架 網拆網啦這一類的打雜工作），後來甲組高中聯賽又在我們學校舉行 的時候，我看比賽已經看到麻木了（教官跟老師們也已經快被我的公 假時數給嚇暈了），不論場上廝殺得多精彩我都可以逮到時間打瞌睡 ，那一天我正坐在計分桌那裡好夢連連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獅子吼 ： 「阿美！！」 硬生生的把我從春天的夢裡給嚇醒，我憤怒的抬起頭來想看看是 哪隻豬敢吵醒小姐我，可是卻看見一顆大大白白的球朝我面門衝來。 「雪特，真丟臉…」這是我失去意識前腦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 珍珠奶綠（廿七） 我一定要找出用球打中我的人是誰？！可惡！打出界就算了，還 打到坐在旁邊的工作人員：我！ 據說昨天案發現場目擊證人說，那個白痴把人家辛辛苦苦舉給他 的修正球打歪了，又剛好往我的方向飛過去，好死不死的有個睡得一 臉迷糊的衰人抬起頭，然後就好死不死的被打個正著，最後就後連人 帶椅子一起栽到地上去（我真慶幸我暈倒了，不然那姿勢一定很醜） ，直到暈倒之前還是一臉迷糊，全場剎時鴉雀無聲，然後因為他那一 球出槌，比賽就結束了。 喔！難怪我醒過來之後全身都酸痛，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美麗的 臉上有一塊直徑五公分的紅腫加淤青！這筆帳看來是算不清了！ 「妳臉上這塊淤青還真大啊！看來他昨天打那一球的時候一定很 賣力。」昨天下午坐我旁邊的裁判跑過來關心我，用看熱鬧的語氣。 「你知道是哪隻豬打的嗎？」 「就阿美啊，東方工商那個打長攻的。」阿美是誰？！誰是阿美 ？！大男人叫阿美？！ 「啊，他們來了…」裁判指指體育館門口。 「哪一個是兇手？」我用惡很狠的眼光瞪著他們全隊。 「就那個嘛。」 「到底是哪一個！！」我差一點就想抓起那豬頭裁判的領子叫他 乾脆點告訴我，他不知道女人的臉是很重要的嗎？收了錢想包庇兇手 ？！ 「就是我啦。」我的眼前出現一塊黑炭。 「你？」我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起來又不是很壯（後來我才 知道他有 80 公斤…）， 又不是很高（說不是很高其實也有 179 … ）「喂！你打了幾年球？」 「 9 年吧…」他顯然很奇怪我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他雙手交抱 ，背著他的運動大包包，然後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我，如果不 是正在氣頭上，我一定會覺得這個姿勢怪帥氣的。 「 9 年！！那你是運動白痴嗎？打了 9 年球還可以打到坐在柱 子邊的我！！球場那麼大你不會找別的地方瞄準喔！」我指著他的鼻 子罵，然後聽到他們教練跟隊友在旁邊爆出超大號的笑聲。 「喂！把眼睛閉上。」他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 「幹嘛？！我才不要。」氣死我了。 「好吧，那就算了。」 然後我看著他從他的大背包裡拿出一個塑膠袋，上面寫著不知道 什麼藥局的一個爛袋子，然後他抽出一個紙盒，上面寫著什麼「加味 金絲膏」，然後他慢慢的抽出一片，慢慢的撕掉膠紙，然後把那一大 片東西「啪」的貼到我臉上來，不但黏到我的頭髮，還用他的無敵大 手很用力的拍了藥膏兩下！因為這兩下我痛的眼淚差點滾下來，這個 人是以為我是無敵鐵金剛嗎？！ 「這個很貴，四小時才可以拿下來。」他丟下這一句話轉頭就走 去熱身。 真 ~ 是 ~ 沒 ~ 禮 ~ 貌，超痛的ㄋㄟ！我在心裡不停的用最流 行的櫻木花道詛咒法詛咒他們每戰皆敗，特別是那個什麼美的一定會 發球不過、接球接不到、助跑時還會跌倒，我還要去把地板擦得滑滑 的「跌倒跌倒，跌死你，最好跌出直徑十公分的淤青！」 「妳！」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走回來了。 「哼！」為了表示我的鄙夷，我特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該減肥了。」 他的習慣好像是丟下一句話就不理妳是死是活，因為他轉頭就又 去熱身了。 結果他們那天不但打贏比賽，他也沒跌倒。 珍珠奶綠（廿八） 他走到我面前，將沈溺在許久之前的回憶中的我拉回現實。 「妳過得還好吧？」 「能有什麼好不好？」 「畢業了？」 「嗯…」 他伸手撥開我臉上的頭髮，我閉上眼睛，刻意忽略從他指尖傳來 陣陣讓人戰慄的感覺， 「想不想我？」 這就是他，不說想妳，也不說喜歡妳，卻認定了妳是他的。我搖 搖頭，很無奈，很心酸，也很…不合事實。 「還是一樣喜歡騙人。」 「……」 「走，」他拉起我的手，走出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任由他牽著我，坐上他的摩托車後 座，在深夜的大度路上，沒戴安全帽的我和他像不要命一樣只知道往 前衝。在前座的他，感受不到我的心痛，眼淚飛散在夜空裡。 為什麼你偏偏要在這種時候找我？在我已經習慣沒有你、已經幾 乎要淡忘你所有一切、已經…遇見 Ruru …的時候，為什麼要打擾我 ？ 總是來去自如，總是吝於表現感情，總是不對我說出你心裡的話 的你，到底為了什麼回頭？是為了確定我的等待？ 他那天買的藥膏不但沒有一丁點幫助，還讓我的臉起了一大片藥 疹，一大片！！我一小時之後就拿掉那塊該死的藥膏，然後發現我的 臉徹徹底底的毀掉了，我想我一整個月大概都得帶面具上課，因為我 的臉不但又紅腫又淤青，還得加上很多小小粒粒的疹子。 那天比完賽，他又像鬼魅一樣出現在我旁邊， 「妳怎麼不說妳會起藥疹？」 「我怎麼知道我會起藥疹？！我要是知道我幹嘛還讓你貼藥膏， 還讓你打我兩巴掌，痛死了！痛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不打女人。」 我指著我不堪入目的臉問他「這誰打的？」 「球打的。」 「你…」我快氣絕身亡了「那我問你，球是誰打的？」 「那個修正球舉歪了。」 「誰把球打到我臉上的？」 「我。」 「對！就是你！」 「明天來比賽再帶另外一種藥膏給妳用。」 「不用，萬一我臉爛掉你哪賠得起？」 他突然用手抬起我的下巴，然後左右看了一下「爛掉應該也不會 差多少。」 「你！！」 「喂！阿美，回去了，你還在泡馬子喔？」外面他的隊友鬼吼著 ，然後是一陣刺耳的笑聲。 「妳！我明天八點會到，妳就在這裡等我來。」 說完就自顧自的走了，也不聽別人回答什麼。 不過想必是詛咒靈驗了，因為他在樓梯上跌了一大跤，活該！！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停在海邊，沒有路燈也沒有行人的海邊， 聽得到海浪翻騰的聲，風裡傳來的是種獨特的海洋味。 依稀看的見幾顆寂寥的星星，掛在遠遠的天邊有氣無力的閃爍著 ，隱約看得見沙灘和一波波的海潮，我脫了鞋，開始在沙上走著，他 從後面大踏步的趕上我，和我並肩踩著水。我們就這樣一直走著走著 ，然後，他突然拉住我，用一貫的粗野方式擁抱我。 「我回來了。」 曾經熟悉的他的味道包圍著我，在被阿美擁入懷裡的時候，我腦 子裡閃過的卻是那天光灝在三越前抱住我時說的話：「米子，我真的 很想妳，很想妳。」 但只是閃過，然後我就再也無法思考。 珍珠奶綠（廿九） 身為我的死黨，重重當然也知道有阿美這個狠角色。 「不會吧？不要傻了，他如果一天是這種個性，就一輩子都是這 種死樣子，他曾經那樣對待妳一次，就一定會再有第二次，妳啊，不 要再笨下去了好不好？」 「可是…我真的很亂，很亂。」 「妳還是喜歡阿美？」 「我不知道，我只覺得很懷念，我沒有辦法抗拒他的任何言語， 任何一個小動作，就像我明明知道不可以再擁抱他卻還是沒辦法抗拒 他的胸膛，我真的愛過他，但是我沒辦法解釋我現在的心情，我…沒 有辦法忽略他。」 「那個光灝怎麼辦？」 「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不是很差勁？一定是的，這就叫做 『腳踏兩條船』是吧…」 「別這麼說啦，唉，清官難斷家務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畢竟你的事情我是一路看過來的，我知道妳有多捨不下阿美，我也知 道光灝給妳很多支持，要怎麼取捨，就得看妳自己了，我其實什麼也 不能做。」 「重重…」 「很難得看妳這樣連話都說不出來，想來妳真的痛苦，但是這些 事情妳必須自己做決定，但是答應我，不論如何，都要對的起自己。 」 「嗯…」 高中時候的我們心裡所建構起來的愛情像一片純白的羽毛，而事 實上的我們也什麼都不懂，所以那樣單純的愛才會讓人長久回味，越 是讓人覺得懷念就會越期待，期待再一次面對、再一次感受。 被那黑炭扁到的第三天早上我背著書包進了體育館，由於是夏天 所以學校規定得穿裙子進校門，正當我準備進球室（我們校隊的休息 室，在體育館裡面）把那件礙手礙腳的裙子給換掉時，一轉進通道就 被阿美給堵到了，我看了看錶，他不是說八點才到？現在才七點十分 耶，我左顧右盼了一下，竟然沒看到他隊友，他脫隊來喔？那回去一 定會很慘。 「你不是八點才會到？」 「我來找妳。」 「喔。」我可沒興趣讓你找到。 「喂！妳叫什麼名字？」 「你為什麼不先報上名來？」我對這個黑炭讓我出醜這件事的恨 意可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消退的。 「江榮峙，光榮的榮，對峙的峙。如果妳不說妳叫什麼我就一直 叫妳喂。」 我瞪了他一眼「我叫玉米，玉米的玉，玉米的米。」氣死你！ 「玉米？可以吃的那個？」 「是的，江 ~ 榮 ~ 峙 ~ 」 「真怪。」 「那有比你怪，一個大男人什麼不好叫，叫阿美？丟不丟人哪， 真是…」看來他不想理妳的時候就不說話然後做別的事，因為他拿出 一條管狀物。 「又是什麼？不要替我療傷了拜託，我的臉被妳害的還不夠慘嗎 ？」 「嘴巴閉上。」 我確定他真的很不喜歡聽別人的意見，因為他開始從那條... 看 起還應該也是藥膏的東西裡擠出一團膠狀透明的物質，然後塗到我的 臉上，那感覺很像是被電到，因為很涼，所以臉麻麻的。 他的手指很輕柔很輕柔的劃過我的臉頰，最後停在唇角邊。他的 另一隻手撐在我身後的牆上，運動大包包被丟在一旁，我突然有種很 怪的感覺，藥抹完了幹嘛不把手拿開啊？ 「喂…」我正想開口抗議， 他卻用最簡單的方法、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堵住我的嘴！ 我的初吻！（十七歲！） 在球室前面！（全隊都看見了！） 在充滿灰塵的通道上！（隔道牆就是垃圾場！） 和毀掉我臉的男人！（還叫阿美！） 更可怕的是我才認識他三天！（不過我不覺得討厭…唉…） 珍珠奶綠（三十） 等他抬起頭來張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應該是已經變成石柱的我 ，他笑了笑（居然還敢笑！我當時應該要給他幾巴掌把他臉打爛才對 ，但是我完全已經變成化石沒法兒反應了），把那條藥膏塞給我。 「今天開始，妳就是我的。」他點點我的額頭。 「啊？」他以為自己是誰啊？包情婦的大亨嗎？ 「我的機子，晚上我會找妳。」他又塞給我一個 call 機。 「啊？」 「妳今天要替我加油。」 「你把我當成什麼啊？！流浪狗？隨隨便便就可以撿回去？？」 我的腦子開始慢慢解凍了。 他看著我，然後又把他的手放到牆壁上，這一次完全把我給圍死 了。 「我喜歡妳潑辣的個性。」 「啊？」我的腦子又開始打轉了，喜歡？他剛剛說喜歡？ 「不過你實在不適合穿裙子。」 他拿起他的大包包，加入了那群剛剛到達的隊友， 「喔，阿美，一大早不見人影，原來是先來泡馬子。」 「是哪一個？哪一個？」 「又是哪個可憐女子要慘遭毒手？兄弟幫你評分一下。」 「想不到你惦惦吃三碗公…嘖嘖嘖…」 「別鬧了。」阿美終於說話了。 「買幾包煙來孝敬孝敬就好。」 「別想。」 「真是有色無友... 」 我摸摸自己的嘴唇，再回想一下剛剛發生的事， 「不是吧，有嗎？有？沒有？」 「有！！！」旁邊忽然有人大叫，一看，是栗子，我們的當家舉 球員，再看，ㄟ…全隊都到了，還包括同一間球室的羽球隊也在，這 下子完蛋了。 「唉唷喂呀，東方九號ㄋㄟ。」 「一大早就在哪演限制級電影，唉唉唉。」 「想不到你居然這麼不挑，跟那個一比一的在一起。」 「我昨天還在想妳這個臉要怎麼交男友哩，原來一點都不用我們 擔心。」 「難怪昨天人家問她九號在那裡她不肯說。」 「不過我比較喜歡內湖高工的。」 這些女人七嘴八舌的講著， 「夠啦妳們，我覺得應該是誤會一場。」再不制止她們，我看再 五分鐘連他們教練都會知道。 「誤會？！他都敢親妳了還誤會啊？！」 「大概是他早上沒戴眼鏡吧，妳們關心這做什麼？練球啦，一日 之計在於晨，去給我對牆 500 下。」 此言一出，剎時哀鴻遍野。 活該！ 一比一是啥？ 「真的嗎？有？沒有？」我不停的摸著嘴唇喃喃自語著，最後我 認定那是一場春夢，把它給忘記就好。 沈浸在回憶之中是很脆弱的，遺忘對我來說比較輕鬆一點，問題 是一旦有人勾起這布簾的一角，這些回憶就會全盤湧回，再度侵蝕妳 封閉的心，我想我的心大概已經千瘡百孔了。 那天晚上對著寂寥的星星，阿美坐在我身後抱著我，他的臉頰貼 著我的臉，刺刺的鬍渣明顯的讓人感受到屬於他的另一種氣息，淡淡 的煙味和酒味，他用他長滿繭的大手包住我的手，用他的拇指摩擦我 的手，他的手雖然粗糙，卻給我無比的安全感。 「為什麼認識三天你就敢親我？」這一直是我最大的疑問。 「妳是我的，就是我的，生來就是我的。」他收緊他的手臂，我 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他在我耳邊用近似耳語的聲音說著「妳只適合我 。」 霸道、蠻橫，也不管妳是不是會因為他收緊手臂而覺得痛，只是 要妳強烈的感受他的存在，是真實的。 「我臉上刻了你的名字嗎？」 「我用球在妳臉上寫了我的名字。」 他的手撫著我的臉頰，「很痛？對不起。」 「你從不說對不起。」 「我欠妳的。」 珍珠奶綠（卅一） 被強吻的隔天一大早阿美他們就有比賽，我們球隊那天請公假， 所以我一二節打算不上課留在那裡看比賽，三四堂再回去上課，反正 老師又不會跑掉，而且我們班已經習慣上課時我的座位是空的了（好 可憐，被遺忘了說）。 「妳看，那個東方九號長的不錯，我覺得他們全隊看起來最帥的 就是他。」 「嗯，我也覺得他不錯。」 「哇！他殺球好猛喔！」 「對啊。」 我一個人在樓下聽著樓上兩個學妹的對話，哼！如果那顆殺球殺 到妳臉上來，我看妳們還會不會覺得猛，猛死妳！真是的，都不用上 課喔，還偷跑來看比賽。妳們有公假嗎？ 「玉米，我要回教室上課了，妳要不要回去？還是你要留著看那 個阿美啊？」 「誰要看他啊？我要上課，等我一下，我拿書包。」 背起書包要回教室的時候剛好休息，被阿美逮個正著，他用非常 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其實是瞪）『要去哪啊？不幫我加油？』這是他 的眼神傳達出來的意思。 「我要回去上課啦，中午再來。」我用手勢加唇語告訴他我這個 乖學生其實是比較愛上課的（才怪）。 「 ok。 」他比了 ok 的手勢。哼！就算不 ok 我都要回去！管 你的！ 「好了妳們小倆口不要在那裡眉來眼去的，噁心死我了。」栗子 快瘋了。 「好啦好啦，走吧。」我回頭跟阿美揮揮手，就跟栗子兩個往光 復樓走去，唉，光復老人院（因為我們學校的高三一向是待在光復樓 的）。 才走出體育館沒多久， 「同學，同學…」後面跑來了兩個兩槓的（就是剛剛樓上那兩個 ），後來一看我跟栗子的壞人樣加上我們制服上閃耀的三條金黃槓槓 ，才趕快改口「呃…學姐好。」 「什麼事？」 「學姐我有問題想問妳。」一個長的比較可愛的開口了。 「喔？」 「那個…學姐我剛剛看見妳跟東方九號揮手，他是妳朋友嗎？」 「是…」我大概已經知道她想做什麼了，不外乎就是簽名、電話 和 B.B.Call 號碼了（不好意思，在那個年代，手機只有高貴人家才 用的起）。 「我想認識他耶，可以拜託學姐給我他的電話嗎？」 「喔，他那個人個性詭異，我看妳還是自己問他好了。」 「個性詭異？」 唉，如果妳讓他貼過藥膏妳就會知道我說的「個性詭異」的意思 了。 「是啊，我覺得妳還是自己去找他比較好。放心啦，像你這麼可 愛他一定不會拒絕的啦。」 「真的嗎？」學妹看起來挺高興的，真是個單純的孩子啊。 「不好意思，我要上課，得先走一步。妳中午就自己去找他吧， 他應該會在二樓看台上休息，因為他下午還要比賽。」 「嗯…謝謝學姐。」 「不會。」 等到我跟栗子用牛步爬上二樓的時候， 「唷，吃醋 ~~ 」 「我才沒有！」 「明明就有，學妹說話的時候妳臉都氣歪了，還在假裝。」 「騙鬼！」 「要不要我示範給妳看啊？」她扮了一個嘴歪歪的鬼臉「就像這 樣。」 「亂說！快去上課啦！再見。」我趕快跑進教室，把栗子關在門 外，在眾人的驚訝中坐下來上課，看吧，我乖的很（不過上課的時候 還是睡著了）。 珍珠奶綠（卅二） 亭午時分（我喜歡有氣質的說法），我還是很勤奮的拎著我的便 當要去球室跟大家一同享用。 哼！我是要來保護學妹不受阿美的魔掌侵害，所以我不是來監視 他跟學妹在幹什麼的唷 ~ 不過看來沒人會相信這番說詞， 大家都叫 我快一點去盯著阿美，免得阿美一下子就被釣走。 「哪那麼容易就被釣走啊？那可是我家阿美耶！」我正在得意呢 ，就看見阿美跟學妹說說笑笑，其樂無比，啊！這怎麼可以？！你怎 麼可以跟學妹聊的那高興？雖然她比我嬌小、比我可愛、看起來也比 我溫柔、又是長頭髮（聽說有 80% 以上男人愛長髮女子）， 你也不 可以聊得這麼輕鬆愉快，可惡！我要假裝走過阿美身邊，偷偷的用捉 姦在床的眼光看他，看他什麼反應，哼！氣死我了！ 人都還沒走到看台哩，阿美就看見我了，還招招手叫我去。喂！ 我又不是狗，就算是狗，也得給塊肉引誘我吧，話雖如此，我卻還是 乖乖的過去了，我真討厭自己這麼沒志氣。 「做啥？」想也知道我的口氣好不到那去。 然後我就被他拉著坐下，等我意識到我坐在哪的時候，我看換學 妹的臉色要一陣青一陣白了。 我就坐在他的正前方，被他的兩隻手兩隻腳給團團圍住。 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了吧，果然我抬起頭就看見學妹怨懟的眼神， 這個阿美，我絕對會因為今天這件事在學校裡出名，學妹一定會以為 我是故意耍她，冤枉啊 ~ 大老爺。 阿美一定不知道女校跟他們學校 的差別，然後忘記他面前還站著個學妹就開始對我說話（不過我一句 都聽不清楚，因為他貼在我耳邊說，聽起來字都黏在一起）， 「呃…學長，那…」學妹困難萬分的開口了，眼睛裡好像有東西 在燒，可是我不敢看那是什麼。 我把阿美的頭轉正「學妹在跟你說話啦！」我一直掙扎，可是就 是拉不開他的壯碩手臂，阿美如果是蟑螂，一定是隻打不死的蟑螂。 「喔，妳還有什麼事情嗎？」還好他還肯聽人說話。 「我只是想問要怎麼聯絡你， 比如說電話、call 機號碼之類的 。」 「我住學校， 所以沒電話，call 機現在在她身上，」阿美指指 我，ㄟ！是你自己要塞給我的，本小姐有說要你的爛機子嗎？「還是 要我家裡電話？我不太常回去喔。」 「好，都可以。」看來學妹真是有毅力，連我都沒有他家電話。 阿美不曉得從那裡挖出來一張破破的紙寫上他家電話交給學妹， 然後從他身後神奇的變出一杯飲料扔給我。 「給妳喝。」 「什麼啊？」我看著杯底一堆黑黑圓圓的物體「珍珠奶茶？」 「珍珠奶綠，比奶茶好喝，試試看。」長這麼大還沒聽過綠茶可 以跟奶混在一起喝，聽起來怪噁心的。 「那裡來的？」 「剛剛休息的時候出去外面買的。」 「好不好喝啊？」我還是覺得怪怪的。 「好喝，你不相信我？」 「ㄟ…可是嚼粉圓很累，嘴巴會很酸，這東西太 Q 了。」 「妳不要廢話那麼多，喝就是了。」看來他真的不喜歡人家多說 話，哼！我就是愛說話，怎樣？！ 「喔。」那麼兇要死 ~ 好吧！所謂壯士斷腕，就試吧，如果難喝就偷偷的讓馬桶先生受 惠囉，我拿起那粗粗大大的吸管插進杯子裡喝了一口（我還特地不把 吸管插到底，這樣就不會吸到珍珠，嘿，聰明吧）。 這是我第一次喝珍珠奶綠，說實話，真的挺好喝的（不過我還是 不喜歡嚼粉圓）。 珍珠奶綠（卅三） 我想我之所以會這麼容易就接受阿美，不外乎是因為花痴的本性 （真悲哀…）。其實遠在阿美打到我之前，我就已經注意到球場上有 這麼一個「東方九號」，多年以後的現在再想起這件事情，我只覺得 當初之所以喜歡他，「迷戀」這兩個字佔了很大的成分，因為身旁有 這樣一個又高、長得也不錯、身材也健美的男友，少年時的虛榮心的 確得到很大的滿足，想想我的確是個膚淺的人。 阿美是典型的水瓶男，喜歡自由自在，喜歡不受拘束，可以若無 其事的說出肉麻的話，最大的特點就是：不黏人！（我真恨這個特點 ）他可以一個月不來一通電話，我覺得我們在成為男女朋友之後跟還 是普通朋友的時候關係完全一樣，因為都是我打電話給他，不一樣的 只是走路會牽手、偶爾接接吻（其實是很常，我不懂為什麼見面就非 得接吻，有時候真是不太喜歡）而已。不過阿美是個不懂得拒絕的人 ，所以常看見他跟多女生都聊得很高興，多認識點朋友當然是好事， 但是當這些女人都想把我給擠下「東方九號的女朋友」這個位置的時 候，事情可就不那麼好玩了，阿美當初為什麼會喜歡我這件事情連我 自己都想知道原因，我覺得我的地位像是他的寵物，如果乖乖的活在 他的懷裡就一定能過的幸福，問題是我沒辦法只活在他的懷裡就覺得 滿足，我渴望更寬闊的世界，而我們之間產生裂痕看來只是時間早晚 的差別而已。 而且高三生的日子被考試、練球和比賽給擠的滿滿的，很難得抽 出一點時間來做自己的事情。約會？更是奢侈，每天回家如果還有力 氣拿起電話撥號就不錯了，在那段時間裡，常因為成績不理想而沮喪 的我因為他異常辛勤的電話鼓勵而振作，那一陣子，他的確是具備了 好男人的架勢。我們也曾經有過快樂的日子，每年暑假時的沙灘排球 賽，在陽光下踩著海浪、追逐青春（雖然看起來挺美的，可是曬一天 回家之後就知道什麼叫「後悔」！叉叉的曬傷真是痛死人了），或者 是省吃儉用換來一場電影，或是常因為吃東西而來不及看的淡水夕陽 （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東西叫「阿給」，我可是一點都不覺得好吃）。 他並不是個講起話來可以滔滔不絕的人，但是被他擁著的哪種感 覺，是很真實的能感受到在那一刻他對我的的確確是珍惜的、是認真 的，但同時他也可以是那種忘記跟妳有約的男朋友，真的是會忘的徹 徹底底，只要朋友灌他幾杯酒，什麼都可以忘記，我常為了這種事情 被丟在路邊癡癡的等，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他，他根本就把妳的事情忘 的乾乾淨淨，還要狡辯說他有去，只是我已經走了。這種話聽多了真 的是會厭煩的，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我有那樣子的好脾氣可以容忍他這 樣的行為。 講到好脾氣，思緒就飄到許久不見的光灝身上去，光灝是個不論 我如何刁難耍賴，他都不會對我生氣的好人（還是應該說他是個呆子 哩？），在遇見阿美之後，我有整整一個月沒見到他， 只用 e-mail 往來，一天一封，他倒也寫不膩，他始終不知道，在電腦那端的我的 心已經產生這麼大的漣漪了（依大小來說應該是漩渦吧）。 阿美是顆很大的石頭，這顆石頭，直直的砸進我心裡，讓光灝的 臉變得模糊不清了。 珍珠奶綠（卅四） 第一次踏進光灝的家，是間小套房，一眼就可以望盡，裡面簡單 的不用幾個字就可以介紹完，乾淨的不像男生住的房間，我見過男生 的房間髒到看不見地板原來的顏色，原來 Ruru 除了脾氣好之外還有 愛乾淨這項優點。 「這就是我住的地方啦。」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徹夜打掃啊？我長著麼大還沒見過有男 生的房間會這麼乾淨。」 他只是笑笑，轉身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可樂，我坐在地上，腦子裡 還迴盪著昨晚他說的話。 昨天晚上，聽到 Ruru 久違的聲音。 「米子，又是好久不見啦。」聽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嗯。」 「要不要出去走走啊？我記得妳明天不用補習。」 「是不用補習沒錯。」我實在完全提不起勁來，有人說我的愛情 觀是「越容易到手的就越不值錢」，我一直不相信，直到今天夾在這 兩個男人之間，我才知道原來朋友真的是看的最清楚的人。 「心情不好？」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跟我說的？」 「只怕你不會想知道。」 「妳可不可以不要再把我當成外人？」 「我沒把你當成外人，這麼說你會相信嗎？只是現在我真的沒辦 法確定，關於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關於我要的是什麼、還有，關於你 。你真的想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心裡面隱藏了些什麼嗎？」 「我不是感覺不到妳的心其實是封閉的，妳拒絕接受感情，對吧 ？我只是不想問，我想等到妳真正打從心裡認定我，我不希望看到妳 一直跌進自己的世界裡。我不知道妳以前是不是被傷害過、我不知道 妳以前所有的事情，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妳心裡到底算個什麼東西！但 是這些問題的答案是什麼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只要妳清清楚楚的聽 著：我喜歡妳！不論妳過去如何或是現在如何，只要妳肯接受我，我 會用盡我的所有一切力量，去給妳支持、去保護你、去照顧妳、愛妳 ，所以，請妳從妳心裡讓開一小步，只要一小步就好，讓我可以走進 去，好嗎？」 「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只有妳，米子。」 我被他這番話給嚇到了，完完全全的震驚，原來我已經悄悄的悄 悄的在傷害這個人了，我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還以為他就像我眼 裡所看到的那樣陽光燦爛，像個鄰家的大哥哥一樣，不知道自己在不 知不覺的時候已經讓他渾身是傷了，心臟好像被緊緊握住，呼吸變成 一陣陣的疼痛，這麼久以來，我還是再次體會了幾乎要遺忘的心痛， 深深的痛。 「對不起，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在保護自己，只有自己才是我最可以相信的人，不是嗎？ 」 我的淚腺像是越來越發達了， 「我喜歡你，光灝，只是不確定我喜歡你的份量夠不夠多，你真 的可以靠一點點微薄的愛來支撐妳對我的感情嗎？」 「到頭來，其實我最愛的人還是自己。」 電話那頭的他嘆息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米子，明天我去接妳好嗎？我想看看妳，我很想妳。」 能說我其實也想你嗎？想著愛我的你和我愛過的他，我在搖晃不 定的天平上找不到一個落腳之處。 「還記得我上次說買了禮物要給妳嗎？妳如果再不把它領回去的 話，我看它在我這裡躺的都要發霉了。」 「值得嗎？」在我腦子裡只剩下這個問題想問他。 「什麼？」 「我值得你這樣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會讓妳自己看見。」 珍珠奶綠（卅五） 我哭笑不得的看著光灝送我的禮物，我想他一定是跑了很多地方 才找到的，因為這東西我從來沒在台北見過，至於他為什麼會想到要 送我這個東西的理由應該也是很耐人尋味的吧，我真的很想大笑，但 是笑出來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啊？ 他送我一個牛鈴，Yes，Cowbell。 普通人應該收到牛鈴應該都不會高興的吧，但是我不是普通人， 我是怪人，所以我很高興，不過真虧得他想得出這個東西。 「喂，」我戳著他的背，我很喜歡他的背「你把我當成牛嗎？」 「不是，我為什麼要把妳當成牛？」 「不然妳為什麼送我牛鈴？」 「因為妳愛乳牛。」 「那送我乳牛啊，我不要牛鈴。」 他抱住我，「送妳牛鈴是因為我們以後要買一塊地，蓋間小小的 房子，」 「我要大房子啦！」總忍不住打斷別人說話，真是個壞習慣。 「好，大房子，然後我們要養很多狗，養很多乳牛，種很多青菜 ，生幾個小孩，」 「誰要跟你生小孩？！我答應了嗎？」我哪那麼隨便，哼哼，以 為幾隻乳牛就可以拐走我了嗎？ 「好啦，那不生。」 「然後哩然後哩？」 「然後沒啦，不生小孩就沒有以後了。」 「那有這回事？！」 「就有這回事。」看來我的「番病」是會傳染的。 「那我不問了，討厭。」 「我要住日本，所以那塊地要買在北海道。」我果然是個沒志氣 的人，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 「日本地價很高耶，我哪買的起？」 「不會啦，我們是要去北海道ㄋㄟ，那裡的人巴不得有人趕快搬 過去，不會很貴啦，何況你讀的是金飯碗科系，不用怕啦，以後一個 月賺個二、三十萬是小意思，一定買的起啦。」 「看來妳比我還清楚嘛。」 「嘿嘿…」那當然，我從以前就立志要嫁給有錢人，如果不是績 優股的話，潛力股也很不錯，光灝就是潛力股，如果是阿美的話就是 未上市股票，風險太大，沒技術還是少碰為妙。 「妳有心事？嗯？」光灝其實不像射手座男生，因為他很容易就 感受到我情緒的波動，我對於這樣的體貼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笑笑 而已。 女人，是不是真的被愛比愛人幸福？ 「你還沒說你送我那牛鈴到底要作什麼？」 「喔，我們要替乳牛編號取名字啊，這樣以後才搞的清楚，所以 我現在送妳的是編號一號的米子乳牛。」 「為啥要叫米子一號？！我不要！要叫 Ruru 一號！」 「我也不要。」 「管你要不要，乳牛是我的耶，由我取名字。」 「妳不要忘記牛是我出錢買的。」 「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所以用你的錢買的牛就是用我的錢買的牛 ，所以是我的牛！」 「我的錢是妳的錢，那妳的錢呢？」 「我的錢當然還是我的錢啊，你怎麼那麼笨。」 只有在光灝的懷裡這一刻我才感受不到關於阿美的一切，或許只 有這一刻我的的確確是愛著光灝的。 這一刻，我下定決心要離開阿美，要離他遠遠的，再也不要有任 何瓜葛，媽媽說過：「玩火是危險的。」以前的我追求刺激，認為火 裡來水裡去的驚險愛情才叫做浪漫，現在，我只想要細水長流的愛情 。 是的，我要不受傷害。 珍珠奶綠（卅六） 在我下定決心要離開阿美的 10 天後，我和阿美一起去了他的故 鄉：花蓮。 他說：「我帶妳去花蓮。」 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我就毅然決然的向補習班請假，跟媽 媽吵翻，瞞著光灝，提起我的背包就這樣跟著他去花蓮。 或許是我太貪心，但是我還是想用有一段最美好的回憶，我想再 次感受曾屬於我的溫柔，然後在回憶最美的地方斬斷一切，真的要對 自己好一點，而不是再讓由自己活在回憶裡，回憶裡的一切都再也不 會回來了不是嗎？ 花蓮很美，在步出花蓮車站的那一剎那，最先感受到的便是呼吸 裡的清新，雖然花蓮市一樣在改變，一樣要追求先進，但是我就是能 感受到那一點點不同，一種關於人文和土地的不同，我對這一片清新 的大地有著遊子歸鄉似的情感。 和阿美一起坐車回他老家的路上，想起我高中的時候還以為他可 能是酋長的兒子，那我以後就是酋長夫人，栗子也說搞不好我以後要 跟阿美一起回花蓮，然後在山裡打獵，現在想起來真的覺得很懷念， 因為那時候根本沒有考慮太多，總以為阿美就會是我的最後，誰知道 他卻不這樣想。 「阿美，你現在還記得族裡的語言要怎麼講嗎？」 「不記得了。」 「那等一下你們要怎麼溝通啊？」 「笨蛋，我又不是要去山上，只是要去找我阿姨而已，她就住在 市內。而且現在大家幾乎都會說國語了。」 「我還以為我們要去山裡，還要跳阿美族舞蹈，穿阿美族傳統衣 服呢，你騙我，我本來以為可以好好的見識一下阿美族的說，想不到 你只是把我騙來這裡。」 「我要帶妳去的地方更漂亮。」 「真的？」 「嗯。」 「好吧。」 到了他阿姨家之後，由於他阿姨認定我就是阿美的女朋友，不但 把我們安排住在同一間房間，還一直暗示我阿美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 了，我只是笑笑，覺得沒必要拆穿，就讓她們有個期待，沒必要戳破 人家的好意。 吃完晚飯之後，阿美騎著跟他阿姨借來的摩托車，載著我在不知 名的道路上奔馳，到了一個完全沒有路燈的地方，阿美停車，找了個 地方坐下，把我摟在他的胸前， 「妳看，」他指著天上，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無法言 語。 我從來沒看過星星離我這麼近，好像伸手就可以抓住一把放進口 袋裡。 「原來你沒忘記，」我們高中相約過要找一個離星星最近的地方 生活「連我都要忘記了，太久了。」 「我永遠不會忘記妳。」 那一晚，我在阿美的懷裡悲哀的想著，如果我乖乖選擇當他的寵 物，其實真的可以過得很好很浪漫，因為他會忘記任何人卻不會忘記 他的寵物在家裡等他回來，但是寵物是不能獨佔主人的，所以必須忍 受他在別人的懷裡來來去去，我不能忍受，所以我們注定要分開。 「阿美，太晚了，我已經愛上別人了。」這是那晚睡前我對他說 的最後一句話。 珍珠奶綠（卅七） 隔天，在我跟阿美坐火車回台北的路上，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男人都是容不得女人背叛的，在他的眼裡 已經視這樣的行為叫背叛了，因為他認定我是他的，只可以是他去愛 別的女人，不可以是我去愛別的男人。他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其實一 直都還喜歡他，直到光灝出現打亂這一切為止，我一直都喝著珍珠奶 綠來懷念那天他給我的第一杯珍珠奶綠的味道，對！我曾經把他跟光 灝重疊在一起，但後來我就發現他們不同之處，光灝是靜的，他給我 的光亮是溫和的，不會燒傷我，所以我的心開始偏向光灝，一直到昨 天晚上我才確定自己的情感已經放在那個牛鈴的主人身上，因為我自 私，所以我不想成為眾多人中比較獨特的一個，我想成為唯一的一個 。 在我的愛情裡面容不下分享。 大學聯考放榜後，我必須動身前往嘉義，一個只在地圖上見過的 縣市，阿美在我聯考前都不忘叮囑我要考上台北的學校，大概他也對 自己和我沒有信心吧，嘉義距離台北有 250 公里，這 250 公里的距 離不算長，遙遠的是我和阿美心裡的距離，我們背景差很多，觀念差 很多，我會為了他不打電話給我而發怒，他卻覺得不算什麼，他承認 過在他心裡他一直覺得他配不上我（就因為我的制服等級比他高很多 ？我也不清楚。我們不論在家庭、課業、生活背景方面都相差太多， 但說真的我其實不介意），他不知道的是我一直覺得他不可能喜歡我 ，我們在彼此猜測的狀況下互相喜歡，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美麗的結局 ，我與阿美，終於在誰也沒正面提過的狀況下失去彼此，不過我仍然 清晰的記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我不過是輸在距離上，不是因 為他不愛我，而是因為他沒有辦法忍受我不在身邊陪伴他的孤單。 但在嘉義的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他的擁抱和他的味道，那時候我才 能深刻的體會關於辛曉琪所唱的「味道」這首歌的感覺：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煙草味道，記憶中曾被愛的味道。 這就是我與阿美故事的結束，不像相遇那樣刺激，但是對我來說 卻很深刻，因為他是我第一個用心去愛過的人，雖然我不知道我在他 心裡算不算情人，不過這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清清楚楚的 記得他擁抱裡的真實。 我要下嘉義的時候就等他說一句承諾，少年時的我以為只要靠一 句承諾就可以依靠這份感情抵抗孤寂，結果他卻什麼也沒說，我想大 概是我們都知道我們是拴不住對方的吧，我這麼以為，他這麼以為， 但我們其實是在十字路口錯過彼此，卻還在慶幸自己走對方向。 坐在搖晃的火車上，他打破從來不在我面前抽煙的慣例，燃起一 根煙，也不管其他乘客是不是會抗議，裊裊升起的煙，慢慢的帶走了 ，屬於我年少的依戀， 「阿美，我們就從今天正式分手吧。」該是狠下心的時候了，我 卻還是無法克制的留著淚。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我的手，不言不語。 我居然在這時感受到他的心痛，隔著他溫熱的指尖緩緩的流進我 的心。 珍珠奶綠（卅八） 一直以來都很喜歡花蓮，總覺得可以讓人簡單生活，跟澎湖一樣 並列我最愛的地方，我一直想要找個地方隱居起來，養養小動物、種 種菜、想活在只有自己和大自然的地方，但我注定要被拉回現實，因 為我被認為是個無法靠自己活下去的孩子。 不過我這次去花蓮根本沒有跟預算中的一樣去那裡玩，本來打算 要待五天的我們在抵達之後隔天就動身回台北，完全是因為我對他說 的話。 是的，我要離開他。 那天晚上他聽了我對他說我已經愛上別人之後，從地板上一躍而 起，黑暗中他晶亮的眼像豹子一樣逼近， 「妳說什麼？」 「我，已經愛上別人了。」 「誰？是誰？」他抓住我的雙肩，完全不知道要收斂力量，肩膀 隱隱的痛著。 「是個研究生。」 「研究生？原來妳還是介意我們之間的差異嗎？妳不是說過學歷 不算什麼？妳不是過會陪我一輩子？」我沒見過他這麼生氣，但是我 認為我沒有錯，心臟很痛，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這跟學歷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到現在還不懂我嗎？妳到現在還 不知道我們會走到現在這一步是因為什麼嗎？」 「妳告訴我啊，妳告訴我啊！妳是我的妳知道嗎？從以前就是我 的，我第一眼看見妳就知道妳是專為我而誕生的，我不知道為什麼， 但是我就是喜歡妳，從來都沒有變過！」 「我告訴你！因為我不是你的，現在不是，以前也不是，以後更 不會是！我是我自己的，我有我自己的意識，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在嘉 義的時候妳有過多少女朋友嗎？阿美，今天是你傷害我，你知道嗎？ 是你在傷害我…我是人，不是你的寵物，不能永遠等你…你不知道， 光有喜歡是不能夠支持我脆弱的精神的，我很貪心，我要更多，我要 妳只是我一個人的，但是你沒辦法孤單，沒辦法等我，卻要我繼續等 你，這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我不要妳離開我。」 「這已經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了。」 那晚阿美跌坐在地上，我看見他的肩膀隱隱的顫抖著。 火車在搖晃了三個半小時後駛進台北車站，我的心也像是到站一 般塵埃落定。我跟阿美沿著長長的月台，慢慢的走著，他仍然牽著我 的手，我也沒有放開，在火車緩緩前進的聲音中，阿美低啞的聲音， 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一樣，從他的喉嚨裡擠出來， 「妳真的要離開我？」 「我們還是朋友，我會一直陪你。」 「朋友？」阿美的神情苦澀的像不加糖的黑咖啡。 「朋友。」 「是我造成的？」 「我還是喜歡你，這是不會變的。」 「那為什麼要離開我？」 「我對你的喜歡已經沒有辦法變成愛了，再也不行了，我無法看 你優然自在的跟別人在一起，倦了累了再回頭找我，這模式我經歷過 ，不想再經歷一次，你懂吧，因為你無法給我承諾，我不是你最後會 選擇的人。」 阿美拉著我，走出台北車站，微雨的天氣，灰暗的天空，彷彿反 映我們的心情，我想哭，沒有理由，但我必須果斷，不然到最後受傷 的還是我，永遠不會是他。沿著忠孝東路，我們走過一站又一站，他 用他的外套圍著我不讓我淋濕，但他的頭髮上已有水滴，其實他清楚 的知道他不可能只愛我一個，只是他不想放手而已，人都是自私的， 我也是，我又何嘗想要這樣傷害人，但是我並不認為左擁右抱是一種 幸福，相反的那是一種煎熬，如果彼此都有真感情，哪種感覺要嚐過 的才知道，是一種無邊無際的罪惡感。 「阿美，」 「嗯？」 「我們去淡水吧，我想再跟你去那個海邊。」 我拿出本來帶去花蓮要用的毛巾，替他擦著身上的水珠，他的眼 睛緊盯著我，我喜歡看人的眼睛，我認為人最真實的一面就可以直接 從眼睛裡看見，阿美的眼睛，很亮，像花蓮的星星，此刻，我從他的 眼裡看見不捨、看見失落，但卻看不見我自己的影子。 珍珠奶綠（卅九） 淡水，洲子灣。 一樣的海，一樣的風，一樣的木造涼亭跟沙灘，唯一改變的，是 我和阿美的心情，當初在這裡的我們，曾多麼恣意的享受青春和愛情 ，我還記得這裡的夜空裡有與花蓮相同閃亮的星星，但曾在那個星空 下的我們如今卻已有不同的感觸。 不知道是幾次走在這片沙灘上了，阿美仍舊一句話都不說，只是 固執的牽著我的手不肯放開，在感情明顯的走到盡頭的時候，我想任 誰都無法挽回已變質的心，包括阿美現在的舉動，一切，都已經太遲 了。 風吹起我不知不覺中已留長的頭髮，在阿美的臉上拍著，阿美撫 著我的頭髮， 「第一次看到妳頭髮留這麼長，還記得以前妳總是把頭髮剪得短 短的，像男生一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妳是我弟弟。」 「那是他們沒眼光，我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女生。」 「還記得妳出去比賽的時候會有女生找妳要電話，結果那些女生 看見我走過來都跑光的事情嗎？」 「那是因為你一臉要殺人的樣子，更何況找我要電話的哪有找你 要電話的來得多啊？你才是招蜂引蝶的那個人吧？」 「我們的高中生活真的很愉快。」 「可是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論怎麼努力也想不起來我們當時的樣 子。」謊話，妳明明清清楚楚的記著。 「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我們離過去都已經太遠了嗎？」 「如果有心，不論過多久我們都不會變，遠去的並不是時間，而 是我們彼此的心，如果你能用現在的心情體會我的過去，你就能知道 那是種煎熬。」 「對不起。」 我笑了笑，對阿美搖搖頭「你不需要說對不起，因為我並沒有對 過去的感情後悔，我相信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仍然會是我最深刻的 記憶，如果你不是這樣怕孤單，如果我沒去嘉義，我們也可能會因為 其他的事情而分開吧，我現在才感受到我並不適合你這樣一個事實， 所以，你也一定會找到你最後想陪她一輩子的女生。」 「妳變的好堅強，幾乎已經不是我當初認識的妳了。」 「人都是得長大的嘛，我不能總是像孩子一樣躲在別人的懷裡， 經過一些事，想法難免會改變一點，就像以後我必須自己前往日本生 活一樣，你也要學習忍受孤單，不要再像傷害我一樣再次傷害別人， 那很苦。」 阿美轉身抱住我，「最後，請讓我再抱妳一次，我會等妳，不論 多久都等妳，如果妳有一天回頭，我會用我剩下的時間來償還妳，這 段等妳的時間，我會努力的充實自己，我會努力學習生活，有一天我 一定會成為可以讓妳覺得驕傲的男人。」 「阿美…」我拼了命忍住的淚水終於潰堤「不要等我，不值得的 啊，你沒欠我什麼，真的。」 「不，我今天才終於知道，」他的聲音也哽咽著，讓我聽起來更 難過，認識這麼多年我第一次聽到他哭出聲音，向來在人前剛強的他 、要面子的他，親密如我，也從未見過他流淚。 「敏，我愛妳。」 珍珠奶綠（四十） 回到家裡，手機有數十個留言，電子信箱裡有滿滿的新信件，全 部來自於同一個人 -- 光灝。 我已經不能再承受更多了啊！把自己扔進床裡，現在的我只想好 好的睡一覺，不要有阿美，不要有光灝，就讓我自己跟自己好好的活 下去，我可以孤單，只要不要再有這麼多事情讓我煩惱，我可以什麼 都不要，我都不要了。 電話響了， 就讓它響吧，響個 120 聲我都不要接，但這是不可 能的，因為才響兩聲我媽就接起來了， 「二小姐，電話。」 「說我不在啦！」 「妳喊這麼大聲誰能不聽見妳的聲音呀！」 煩啊煩啊！我不是說管他是誰都不接嗎？ 「喂！」 「吃炸藥啦妳？」喔，是久未謀面的重重小姐。 「煩死我了啦！！」 「又怎麼啦？」 我把我這一陣子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源源本本的告 訴重重，當然也包括光灝的話、我的決心以及阿美的眼淚和那一句炸 彈也似的話。 「他說他愛妳？！即使在交往時也不說愛妳的阿美現在說愛妳？ ！」 「嗯…」我能怎麼樣？難不成我是「大器晚成」型的，越老越多 人喜歡嗎？ 「現在才說未免太晚了點吧？」 「是太晚了點，但是很震撼，想不到他真的變了。」 「玉米啊玉米，妳心裡還是懸念著妳多年的夢對吧，妳要記住， 從來沒有童話故事寫出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之後是什 麼，那是因為童話只活在幻想裡，不會在現實生活中出現，所以妳不 能再迷戀童話，阿美不是妳的王子，光灝也不是，在現今世界上沒有 王子存在的可能。玉米，阿美是什麼樣的人妳還看的不夠清楚嗎？過 去他怎麼對妳的，妳都忘記了嗎？這樣的人妳還執著？還為了他要放 棄一切？值得？」 「不值得！所以我兩個都不要了。」 「什麼？」 「我誰都不要了，我要自己過日子，反正遲早都要去日本一個人 過，不如現在就開始實習。」 「妳不要任性，這樣子光灝很可憐。」 「誰可憐？我最可憐。」 「我不跟妳爭，妳自己想一想，該怎麼做妳自己最清楚，我沒辦 法干涉，只是妳的決定不能讓自己後悔。」 「後悔？我如果要在這樣繼續下去，我才會後悔哩。裡外都不是 人。」 「妳如果現在耍任性的話，以後就會後悔！妳自己想想誰比較適 合妳，是光灝還是阿美。妳想想誰會對妳比較好，妳想想誰會疼妳， 誰能跟妳談的來，誰是妳真的想陪他走下去的人。」 「我現在很亂，不要問我這個。」說真的，我又開始不確定了， 真的很沒用，是不？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或許人性真的本惡吧。 「…」重重沈默了一陣「不管妳了啦！！」 「妳生氣啦？」 「我哪敢啊？大小姐，我不過是個給給意見的狗頭軍師罷了，怎 麼敢對妳生氣呢？我還有事，不耽誤妳寶貴的時間了，掰掰。」重重 說完話就把電話給掛了。 拿著話筒的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下好了，連重重也給得罪了 ，玉米啊玉米，看來妳注定要惹得天怒人怨。 果然貪心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珍珠奶綠（四一） 乾脆用「擲茭」的方式來問我阿爸他要誰當他的女婿好了！ 哼！真是煩哪，原來有人喜歡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呢，我還以 為我只要等著各大節慶時收禮物、收花束就好哩，果然現實總是比想 像殘酷。 我裹著棉被坐在床上，對上我那因為要去約會而正在往臉上糊水 泥的美豔大姐， 「姐啊，如果現在有兩個男人喜歡妳，一個是以前很喜歡的男人 ，一個是現在很喜歡的男人，妳必需得選一個，可是兩個對妳來說都 重要，兩個都不想失去的時候要怎麼辦啊？」 「妳有這問題啊？」她居然用鄙夷的眼光看我，哼！可不要瞧不 起我，雖然我不美豔，但是我也是有人追的。 「對啦！我啦！」 「誰啊？」 「妳未免也管太多了。」我只是問問而已。 「哪兩個瞎了眼的笨蛋？敢招惹妳？我看他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 麼孽，這輩子才會跟妳糾纏不清。」 「算了！我不問妳了啦！」 「好啦，不跟妳鬧，我是覺得喔，是哪一個都不重要，只要妳能 快樂，不要再像最近一樣每天愁眉苦臉的就好，知道了嗎？」我姐像 摸狗一樣摸我的頭。 我最近很愁眉苦臉喔，我怎麼都不知道啊？也對，為了這兩個男 的，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頭髮了。 對了！我為什麼要過得這麼痛苦哩？為什麼要為了要成為戀人或 朋友而把自己逼到這種進退維谷的地步呢？ 大家都是朋友不是很好？ 不要拘泥於選擇與否，不要被幻想牽著鼻子走，自自然然的過生 活，或許有一天時間會替我選擇哪一個才是真正適合我的人，不是嗎 ？不要急著下決定，不要怕傷害誰，因為不論如何選擇傷的最重的都 是自己，不論我牽住誰的手總會掛念另一個，那不如就都放開手吧， 現在還不能給任何答案的我，只能用最簡單的方法決定。 其實，喜歡跟愛之間的距離還很遙遠哪。並非僅僅是快樂悲傷的 因素相互組合而已，我想得太簡單了。 我決定要先完成自己長久以來的夢想：日本。 每個人都有夢想，都希望夢想有一天會實現，我的夢想，並非遙 不可及，因為年輕，所以才有精力出去闖，有次看見一本雜誌介紹日 本，包括富士山、京都古城、北海道的薰衣草田、牛群、大大片的青 草地，我突然覺得那就是我要歸屬的地方，可以的話，我想要自己背 著背包流浪，踏過每一吋原生的土地，不再是柏油路、不再是高樓大 廈，我喜歡的是赤著腳走在泥土路上的感覺，跟夢想比起來，戀愛這 件事似乎變的渺小了，都可以留到以後再煩惱。 眼前的夢想就只差一步了不是嗎？已經進入最後階段的申請，有 幾乎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通過，或許再不用多久，就可以奔向長久以 來思念的大地，我想我還是比較喜歡唸書的，或許在那裡會有更多更 多的不適應、不安或是疏離，但是所有目標並非一蹴可幾，更何況那 是我長久以來夢想的大地。 是該把所有事情好好的攤開來了。 「光灝，我們見個面吧。」 這陣子以來，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輕鬆的微笑著。 珍珠奶綠（四二） Starbucks，濃醇的咖啡香迴盪在小小的空間裡。 其實我喜歡咖啡的香味勝過於喝咖啡，苦澀的感覺是無法吸引我 的，雖然這杯咖啡的錢很可能是我兩天的午餐錢，不過喝咖啡的錢是 光灝付的，所以我一點都不心痛。 向服務生要了四個奶油球，他還以為我是瘋子，一杯小小的熱咖 啡加四個奶油球？ 「我乾脆以後買咖啡牛奶給妳比較快，又便宜，好好的一杯咖啡 給妳這樣一弄還能喝嗎？」光灝看我倒了兩包糖、四個奶油球在那杯 可憐的咖啡裡，一向偏好香醇黑咖啡的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可是我真的喜歡這樣喝，我不能常喝咖啡的，因為體質的關係 ，所以只能久久喝一杯，你也算幸運，今天剛好是我可以喝一杯的日 子，所以可以陪你喝。」 「好，」他摸摸我的頭。奇怪，最近大家怎麼都流行像摸狗一樣 摸人啊？「最近都在做什麼啊？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啊？」 「其實…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該來的總是要來，俗話說：醜 媳婦總要見公婆，今天就是阿美這個醜媳婦要被逼見人的時候了。 「什麼事？怎麼一臉凝重？」 說是這樣說啦，可是真的要把事情說出來真的很需要勇氣，好吧 ，豁出去了！ 「在我高三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男生，他叫做阿美…」我瞪著 光灝的眼睛，開始敘述關於我跟阿美之間的故事，從打到我臉上的那 顆球開始，我試著平心靜氣的把這一些曾經痛苦、曾經歡樂的過去濃 縮成字面上的意義，我想我還是不小心洩漏出心裡的起伏，而光灝的 臉開始變得毫無表情，專注的眼神看起來有點嚇人，我無法猜測他的 心裡在想什麼，但是如果他聽完這個故事決定不再喜歡我那也是沒辦 法的事，因為不誠實的人是我。 講到我跟阿美重逢的那天，我停下來喘口氣喝咖啡， 「妳很喜歡他？」光灝的聲音僵硬的像放在冷凍庫十年的烏魚子 。 我直視著光灝的眼睛「是，我那時候真的很喜歡他。請你聽我繼 續說下去，然後再來決定我的答案好嗎？」 「嗯。」 我舔舔嘴唇，談判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然後我開始講述關 於我跟阿美再次見面後的一切，但是我並沒有告訴他我的掙扎，任何 男人都不樂見到自己跟另外一個男人在喜歡的人心裡是如何的被比較 著吧，所以我只敘述事實部份，在光灝愈顯冰冷的臉色下，我的心也 開始一吋吋的往下跌落，果然到最後所有的人都會離我而去。 關於阿美和我最後擁抱的海邊，我想把它當成最美好的記憶保留 著，所以我並沒有告訴光灝，在這一點上，我還是無法誠實，好不容 易結束所有的過程，我說出了想要先去日本闖闖，而我跟他還是好朋 友這樣任性的要求後，看看錶，驚覺已是兩小時過去，而光灝臉上的 表情讓人看不清楚，那是混合了失望、怒氣和冰冷的特殊組合。 坐在小小四方桌的兩端，我們已經無法再像以前一樣交握著彼此 的手，無法再讓指尖跳著旋轉的華爾滋，距離是不是就是這樣拉開的 ？ 「我們，還是暫時先不要聯絡吧。」 光灝最後給了我這樣一句話。 珍珠奶綠（四三） 我哭了一整晚，為了光灝那一句「暫時不要聯絡」。 哭是很容易的事情，真正難的是哭完之後還是得面對事實，我想 我們都該給彼此空間思考，突然回憶起每一個包含光灝的畫面都是溫 暖的，只有那天不是，那天他的眼睛是森冷的，像冰凍一般的冷硬， 人在回憶的時候是不是已經表示將要失去了？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沒 有答案。 我只知道我必須要努力往前走，因為我要對得起自己。 然後，我開始專注於我的補習班課業，為了自己定下來的目標， 為了自己的夢想，每天每天都在努力著，希望光灝、阿美和我三個人 都能一起成長。我不知道怎麼樣做才可以讓三個人都不受傷，但是我 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自己更充實、更有自信，所以我要挑戰，我要 不後悔。 每隔幾天， 我總會給光灝寫寫信， 因為我沒有阿美的 e-mail add， 所以不能寫信給他（這其中或許也有某些偏心的成分吧，捫心 自問，我的確比較在意光灝），不過我相信他一定會遵守諾言，也在 某個地方努力著。 Ruru： 我今天去參加日文三級檢定考了喔，結果一緊張反而什麼都看不 懂，很糟喔，對不對？結果我後來就想到記得以前看過三毛的書，她 說她以前在撒哈拉沙漠考駕照的時候也是一緊張，平常懂的西班牙文 都變成一堆外國螞蟻，後來她就不顧一切坐起禪來了，結果靜下心來 ，再睜開眼就都看的懂了，我決定我也要學習三毛先坐禪好了，結果 我竟然真的睡著了，當然考試也就下次再見了。 你呢？最近在做什麼？還是一樣忙碌嗎？ 米子 Ruru： 今天我騎車去上課的途中被一個死豬頭給ㄎㄟ╱到後照鏡，然後 我車身一個不穩就滾到路邊去了，結果那撞倒我的白痴居然視若無睹 的繼續騎走了，害我一個人倒在路邊怪尷尬的，只好摸摸鼻子、拍拍 屁股趕快夫起我可愛的金贏家 100，繼續去上課。 回家手跟腳都烏青一大片，一大片！ 我要詛咒那個大豬頭！！希望他下次也滾去路邊，然後跌在狗大 便上！這樣子剛好叫做「狗吃屎」，哈哈！ 米子 Ruru： 日文真是難啊，在經過今天日本老師的荼毒之後，我終於知道平 常外國人讀中文的痛苦了，不過我還是會繼續努力的，因為去到日本 還是要先念語言學校，而且如果我在那裡一句話都講不出來是要怎麼 生活，所以還是好好的認命唸書，唉。 我現在每天晚上 11 點一定準時睡覺，很乖吧。 米子 Ruru： 嘿嘿，今天是來報告好消息的，因為我今天知道檢定考結果了喔 ，哈哈，只比標準高一點點，這叫做「低空飛過，沒有墜機」，耶！ 更好的事情在後頭呢！我•今•天•撿•到•五•百•元！耶耶耶！ 這一定是老天爺獎勵我的努力啊， 所以我拿去買了兩張很好聽的 CD ，真高興。 對了，妳平常都聽什麼音樂啊？我好像沒問過你對不對？ 加油加油。 米子 • • • 雖然覺得我的這些信好像都是寄去給空氣的感覺，因為他從來沒 回，不過我知道他一定會看，只要讓他知道我有在努力著就好，雖然 也會灰心，也會對自己的將來擔心，但是我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所以 不能退縮，我希望坐在電腦前的他看到我的努力也會替我加油，這樣 就夠了。 珍珠奶綠（四四） 其實一個人的日子也不如想像中的難過，時光飛逝，不知不覺也 過去了半年多。 等到現在，我終於拿到入學通知和機票的那一剎那，才開始碰觸 所謂的不真實感，我真的可以，真的可以往夢想的路上前進了，想起 我到現在為止所去過最遙遠的地方就是澎湖，所以「日本」感覺還真 的有那麼點遙遠呢。 晚上，媽媽拿出那種出國用的大箱子，紅著眼眶在幫我整理行李 （據說離我上飛機還有一個月，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那麼早開始整理） ，對啊，這幾年我們只剩下母女三個相依為命，姊姊的工作（我說過 他是空姐嗎？美豔的空姐，呵）使得媽媽和我常常面面相覷（好像不 是這樣用的喔？），現在剩下的小女兒又要飛去日本，而且一去就是 一年半載的，怎麼會不難過？ 我輕輕的環住媽媽比我小一號的身軀「沒什麼好擔心的啦，日本 那麼近，等我花個一兩個月把那裡給摸熟之後，妳再帶外婆去日本找 我，到時候我就已經是個完全日本通了，」我故做輕鬆的說著，其實 我心裡也是害怕的要命，因為我跟本不熟悉，只是憑藉著一股對日本 的熱情，不過都好不容易走到這地步，更加沒有放棄的道理了是吧？ 所以我還是得硬著頭皮上了「假的啦，日本那麼大，怎麼會那麼快就 摸清楚，到時候妳來的話，我可能只能帶妳在我住的地方附近晃晃而 已，哈哈。」 「妳去到那裡，凡事都要小心，語言又不通，一個單身女孩子在 那裡，那麼遠，以前妳在嘉義唸書，一個月還會回來一次，現在去那 麼遠的地方，妳要叫媽媽怎麼放心，」媽埋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可是 整理行李的手卻沒有停過。 「媽……」我也忍不住了，唉唷，我可是下定決心要堅強，這樣 子叫我怎麼去 「不會啦，我在補習班認識的有好幾個都要一起去啊，所以妳不 用擔心啦！而且我們在那邊講中文又沒人懂，更是可以為非作歹的好 時機啊， 到時候被日本人欺負的時候就把台語髒話拖出來亂ㄍㄠ \/ 一通，氣就消啦，而且日本人還不知道我在罵他，還會說『阿里阿多 』呢，是不是很好玩啊？」 媽媽終於笑了，真難啊，真是絞盡我那一點點的腦汁「好啦，擦 擦眼淚，搞不好我去那裡會被星探挖去當明星，到時候你就是個現成 的星媽啦，有什麼好哭的？應該要高興才是，到時候我月入數百萬， 妳就可以想去那裡就去那裡，棒吧？」 「妳給我好好唸書就好。」 「是的，母親大人。」 雖然如此，但我心裡還是缺了一個角，這個缺角，不知道可不可 以在上機前補成一顆完整的心。 珍珠奶綠（四五） 想了一整晚，我還是決定得為自己的那個缺角努力一下，不做努 力就失去真的會讓人後悔的。這些日子以來，每次灰心的時候，腦子 裡面就會慢慢出現一個人的身影，到最近，我開始看清楚這個身影是 屬於光灝的，記得我說過「時間」會替我做好選擇，果然沒錯，在思 念裡慢慢成形的臉龐，是屬於光灝，這個一向用他的真誠來對待我的 男孩。坐到電腦桌前，我開始打這封生平第一次的情書（是嗎？我也 不清楚）。 Ruru： 終於有一件值得恭禧的事情了，我已經開始要往夢想的路上前進 了呢，下個月 10 號的飛機，我要去東京了！雖然離北海道還很遠很 遠，我想有一天我一定會踏上北海道的，放假時我要在那裡的農場裡 養一頭乳牛，為他掛上你送我的那個牛鈴，每天聽著他「叮鈴叮鈴」 的走來走去，帶著他散步，那感覺一定很好，開學了再回東京，拜託 農場的老闆替我照顧他，等到我有自己的農場在把他帶過去，不過他 到底要取什麼名字好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的心情，但是害怕是免不了的，畢竟一個 人不能只是嘴硬而已，哈哈。媽媽在幫我整理行李的時候一直哭，害 得我也哭了，我本來想要忍住的說，本來想表現的堅強灑脫，結果還 是不行，事實證明了我的確是個懦弱的人。 你現在怎麼樣呢？我沒當過研究生，所以真的不瞭解研究生的生 活到底是如何的昏天暗地，如何的痛不欲生（我學姐說的），但是我 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因為你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會全力以赴，我想你一 定也在努力著吧（笑.. ）， 所以我也要加油，不過有的時候我也覺 得孤單，覺得沒有辦法再繼續撐下去，在這時候我就去睡覺，因為「 一睡解千愁」，哈哈。隔天睡起來就又忙得沒時間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事情了，很棒的方法吧？ 但是，我真的會想你。 在跟你分開的這些日子裡，說我不難過，說我不想你，說我不後 悔，都是假的，一直忍著不哭、不氣餒的日子其實是很痛苦的，我真 的很想回到以前那種想哭叫哭、想耍賴就耍賴、搶蹺課就蹺課的日子 ，可惜我已經回不去了，對不對？因為我不是個誠實的人，因為我不 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矛盾的情感，所以那時候我選擇了不選擇，才會有 現在這樣的結果。 想想也還好嘛，不過就是自己一個人而已。 想到那時候還雄心萬丈的說自己一定可以一個人活下去呢，真是 個愛說大話的人啊。一個人的感覺真的是很孤單，我現在終於能體諒 當初阿美他的心情了，一直以來，我一廂情願的要別人體諒我的心情 ，卻忘記了別人其實也是有感情的，別人的心情我從來沒去體會過， 其實最有錯的人是我，最自私的人也是我，對吧？ 你一定要過的好，我希望你能快樂，只要你能快樂，那怕是你有 新的戀情，我也會祝福你，真的！不要像我一樣笨，到最後才知道自 己真正喜歡的人是誰。 寫這封信來，是想要跟你說一聲最誠摯的「對不起」， 還有，我愛你。 米子 珍珠奶綠（四六） 一天、兩天…一星期、兩星期過去了，我的信仍然是像寄給空氣 一樣了無音訊，不知道是因為他真的再也不想理我還是因為網路有問 題， 我想我寧願相信後者，哼！不知道是他的破 Hinet 還是我的爛 Seednet 有問題，還是說現在的窄頻都搶不過寬頻所以信都送不到啊 ？！真是氣死我了，算了，我還是用最簡便的方法來確定他到底有沒 有收到好了，我真的不願意去相信他對那封信毫無反應，如果事實真 的是這樣子，那我也會死心，會毅然決然就這麼隻身去日本，至少我 努力過。 拿起電話，撥了我很久都不敢撥的號碼，一方面想要他接電話（ 想聽他的聲音），另一方面又不想要他接電話（怕他真的說出絕情的 話），唉，我的心情真是複雜啊。 「喂？」久違的他的聲音從話筒那一端傳來。 他在！！糟了，我糟了，頓時我緊張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喉 嚨像被五萬顆珍珠卡住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喂？請問找誰？」 「我…我找光灝。」 「我就是。」 「我是米子。」 「我知道。」 「呃…」好難開口啊，真的好難，尤其聽著他沒有一點抑揚頓挫 的聲音，我打錯了嗎？「真的是光灝？」 「是。」 「我想問你喔，」 「什麼事？」 「我寄給你的 e-mail 你有收到嗎？」 「嗯…」 他收到了。那…他完全無動於衷？ 「我…要去日本了。」 「恭禧妳，妳不是一直都想去嗎？」 他知道，真的知道，我覺得好羞恥，原來人家根本一點都不放在 心上哪，只有妳自己在那裡一頭熱，妳在期待什麼？ 我的心臟，像是被很狠的鞭了一下，劇痛起來。 「是啊，終於可以去日本了。原來你知道啊，那…那你最近過得 還好嗎？」 「還好啊。」 聽著他冰冷的口氣，我的心裡只覺得羞愧，我為什麼要在這裡自 取其辱呢？我不是決定了就算自己一個人也要好好過日子？ 「光灝，你在跟誰說話？」電話裡傳來另一個屬於陌生的、年輕 的女子的聲音。 頓時，我像是被雷轟到一樣，原來，原來如此，這就是原因了， 你已經有人照顧了啊，難怪對我的信隻字不回，難怪對我要去日本表 現的不痛不癢，那是當然，比起我來，當然任何人都要比我高段的多 ，不是嗎？我還自以為是的以為這半年來我們應該是彼此在思念著， 原來…。和阿美的過去彷彿又一色一樣的在我眼前重演了，我試著藏 住哽咽的聲音。 「對不起，看來我是打擾你了，我坐下個月 10 號下午兩點的飛 機，啊，這種小事不記得也沒關係，算了，我沒什麼其他的事情了， 打擾了，掰掰。」再不掛電話，我的眼淚就要無所遁形了，「希望你 以後一切都能過得好。」 「米子，」 「什麼？」你還要說什麼？我已經沒辦法再忍住眼淚了。 「沒…沒事，祝妳一路順風。」 「謝謝，再見。」微笑，但眼淚卻不停使喚的往下掉，是的，謝 謝，謝謝你曾經給過我的一切，再見，再也不會相見。 不會再見了吧，不會了。 掛掉電話，我的心臟抽痛著，但是我無能為力，也好，這樣子也 好，至少你會過的好，會比跟我在一起好，是啊。我希望你過得好， 即便是有新戀情也無妨，無妨…… 如果真的無妨的話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痛？ 眼淚，停不住。 珍珠奶綠（四七） 要走了，要離開台灣了。 生平第一次踏進中正國際機場，其實應該要對自己能出國唸書感 到高興才是，但我的心情一直低落著，一方面是因為媽媽和姊姊的眼 眶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是紅的，眼淚也沒停過，一方面我還希望能出現 奇蹟，像連續劇裡面最後出現的大轉折一樣。 「媽，我先去 check in。」 一個行李箱， 另外就是一個隨身的背包， 依然是我心愛的 Jansport，跟著我五年的背包，我想夠了，反正只是唸書，衣服有得 換就可以，我不要求美麗。 果然到了要道別的時候，時間一分一秒的向登機時間逼近，我們 母子三人望著時鐘，大概心裡面都在不斷祈禱時針別再往前走了，不 過世界是不會因為我們三人微薄的想望而改變，時間依舊是這世上最 無情的仲裁者， 「要登機了。」 媽媽像是崩潰一樣抱著我，不發一語，眼淚倒是沒停下來，姊姊 眼眶也是紅的，滿滿的眼淚在打轉著， 「喂喂喂…又不是生離死別，別哭的這麼傷心嘛，當初我在嘉義 還不是過了四年，你們就當成我又去嘉義唸書不就好了？別這樣嘛， 這樣子我那能安安心心的上機啊？」 「妳…去那邊，」媽媽的聲音哽咽的都斷斷續續的，我心裡一陣 酸，但是還是不能表現出來，連我都撐不住，媽媽會更難過「要好好 照顧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保護自己，凡事都要小心。」 「我知道，妳不要擔心，我不論在那裡都會是一株堅韌的野草， 是無法輕易消滅的。」 「去吧，不要耽誤了上機時間。」姊姊止住眼淚，看了看時間。 「嗯…」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現在，是到了散場的時間了，再怎麼熱鬧 ，在宴席過後都將回歸寂靜一片，我，還是得去作個異地的遊子。 奇蹟果然不會因為一個人小小的願望而出現。 「米子！！！」 什麼？！這聲音？？？ 我回頭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是光灝！真的是他！他遠遠的奔跑 過來，我的眼淚登時瀰漫了整個眼眶。 我放下行李，往他的方向跑過去，撲進他張開的手臂裡，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他在我耳邊不斷的說著「我早 就知道了，所以我今天一大早就請我同學載我來，可是剛剛上了高速 公路沒多久車子就拋錨了，我差點就要把他打死，我跟他說如果他耽 誤了我送我最心愛的人上機，我一定不讓他好過，」 「啊？」我從他懷裡抬起頭來，我沒聽錯吧？最心愛的人？ 「是！妳，米子，是我最心愛的人，」他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一包 東西「詳情都在裡面了，妳自己慢慢看，不過要妳上飛機之後才能看 。」 「還好我死賴著公路警察請他載我來，我跟他說我要送我母親上 機，還假哭給警察看，演出一齣孝親戲呢！」 我看著他，覺得這半年多的辛苦好像都一掃而空了一樣， 媽媽呆在一旁，看著這個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小伙子，看著我 跟他亂抱一通，不管啦！以後再慢慢解釋好啦！ 路還長的很！ 「掰掰。」我對著這些愛我的人們，用最驚喜、最愉快也最不捨 的心情揮手。 再見了，台灣。 珍珠奶綠（四八） 坐到位子上，我迫不及待的打開光灝給我的那一包東西，先出現 的，是一條黃澄澄的項鍊，上面掛著個小小的戒指，我一看，感動的 眼淚又再次滴下來，記得我曾經跟他說過很羨慕「太空戰士八」的女 主角戴著這樣一條有戒指的項鍊，想不到他記得，裡面還有一封信， 米子： 對不起，這是我最先要說的，這些日子來一直沒跟妳聯絡，其實 我一直怕自己不是妳最後的選擇，怕自己會承受不了事實，因為那天 午後的一番談話讓我覺得自己無法介入妳和那個阿美之間，他在妳心 裡一定有個位置是我永遠搆不到的，我也並沒有妳想像中的堅強，多 少次我也是自己一個人在夜裡面偷偷拿起電話，想打又不敢打，對著 妳寫過來的信，也曾經難過的為妳的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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