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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2H舞台劇! 大宮煙華

房東：灣岸滑雪人
發表時間：2001-12-10


白山黑水的冬天,平常人的家庭都在準備著熱牛奶,老黃酒,羊乳火鍋. 暖暖的香味傳遍大東北的每一個帳篷. 卻沒人想過,年僅23歲的當今天子根本沒有這福份.
中軍帥帳內火龍,神龜,地龍,香鼎冒出一陣陣的蒸汽. 熱燥著校尉們直流黏汗,但卻沒人敢失禮,校尉們無不互相使眼色想拿杯水灌灌. [要喝就出聲吧! 也幫朕取杯來. 這帳也忒熱煞人,去把帳門掀掀透氣]校尉們無不開心,但不敢笑出聲. 只見著正心皇帝目不轉睛的瞪視著黑龍江的蹕駐佈防的木圖,泥像般一動也不動.

一個叫傻蛋的校尉,穿著一絲不茍的冑甲像沒用過似的,一枝精緻鍍金義大利鳥槍掛在腰間. 看上去挺拔且極修邊服. 傻蛋快步的為正心皇帝遞了一杯水[皇上! 您先舒舒口]傻蛋偷偷的看了正心皇帝一眼. 燭光下的正心瞳仁深的不見眼白,仁中和下顎剛長出的鬍子極為整齊. 明黃天子冑甲下穿著五爪九龍朝服,銀色的馬刺和一對雨村前倭刀配成了一對. 看上去忒有君臨天下的壓迫感. 傻蛋想不到,這眼前的正心皇帝居然就是跟自己一起長大,鄰家的那本份小孩PPKK. 那還不過是幾年前的事,如今卻已君臣相稱了. [你在想什麼呀?]正心打斷了發愣的傻蛋. [皇...皇上,奴..]正心皇帝不警覺的離了帥位,一把牽著正發怔的傻蛋走向帥門. [傻蛋阿...我們離開家鄉多少年了?]深眸似乎要看穿了千山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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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4-18

    「八百里加緊~~~報! 八百里加緊~~~報!」唱報一陣陣由行轅的轅門傳入帥帳. 這已經是每天上演的列行公式了. 正心慢調斯理接過黃匣子一本本翻讀,不時還微微笑了笑.
    「都是些什麼急報啊?」傻蛋斜掃了幾眼但確不敢偷看,瞧正心讀得嚼味,不由也煞好奇.
    「第一本是Leeloo太傅的邸報,說御史甜心一天一本彈劾大臣的彈章遞往上書房,大臣們都叫她罵得狗血淋頭,就連德皇后她也不放過. 直隸總督AVA,協辦大學士塵土,布衣問政宰相追月無絃連名上奏請旨要把甜心大辟.」
    這個新科御史甜心,皇帝素來是知道的,其實人品還不壞. 眼下殺了她不太好,正心提筆輕快批過硃批. 黜降甜心為國子監祭酒,罰俸一年. 接下來的幾份奏折都是好消息,Leeloo對於後援糧草的供應節略,和黑龍江將軍猴老大,九門提督狗心的佈軍駐防概況. 心裡正歡喜暗想,也許不用到明春就能把黑龍江蕩平,J2H皇朝的東邊版圖就能確定,很快就能回京師和德皇后見面了. 想著想著則問道:「傻蛋,黑龍江的老百姓現在都在忙豁些什麼呢?」
    傻蛋呷過一口羊奶,收神回道:「多半在忙著將青菜醃製過冬,準備乾草生水,茶磚鹽磚,替馬兒梳理...」傻蛋說個沒完沒了,不過正心似乎已經有主意了.
    「都在忙著過冬對不? 總之橫豎沒人忙著殺人吧?」皇帝的問題讓傻蛋氾狐疑...「臣想...是的. 」
    正心突發殺機臉色沉的可怕,大力的把驚堂木御案上炸雷敲響. 眾將抖擻一怔.

    「一等侍衛,東北撫軍襄贊_傻蛋聽旨...」傻蛋忽然噗咚跪倒. 「臣下恭詅聖訊.」
    「著傻蛋點三百火器營槍兵,即刻與黑龍江將軍猴老大會軍. 向鳳城,寬甸發進,天亮前將敵軍逼進新義州,通知朝鮮人前後夾擊. 沿途上見村燒村,見人殺人,不論是軍是民一律處死. 帶得走的糧食往中軍行轅送,送不走的燒掉. 多砍幾個人頭給德皇后做賀禮. 朕要在這冬雪天餓死他們.]
    生靈塗炭啊...傻蛋卻不敢多說一個字,雖然眼前位人君天子是自己兒時的褲襠玩伴,但在軍事上他可不是開玩笑的.
    傻蛋很清楚正心的想法,將主力用在推擠敵軍而不交鋒. 殺人燒村是要搗毀敵方的補給線,一但將來要撤離的話,敵軍也會失去一切的生產力. 而就算敵軍堅守,也會因為補給線過長而渙散. 鳳城和寬甸是朝鮮邊境前的最後城池,若敵軍進入新義州,則是侵犯了朝鮮朝廷的主權. 這一著可說是有百利無一害,不但不需要刀光劍影,更將這些敵人丟給朝鮮人,反而讓兩國關係更加密切. 在兵法上是天一無縫,只是不知要可憐了多少條無辜的人命,今晚就要送他們下黃泉了.
    「其餘眾將半個時辰後隨朕出陣,朕要端掉他們的中軍糧倉,叫那幫殺才的逆匪今晚羊肉火鍋吃得不安生.」正心露出猙獰且滿意的笑容. 一邊說著又翻獨了一篇奏章.

    「等等! 全都回來.」正準備離帳的校尉們都看傻眼了. 正心皇帝忽然摔倒在帥位下,硃筆,虎符,火簽撒落一地.
    傻蛋箭步過來扶起發抖中的正心,淚水一湧上來「皇上啊! 您這是怎麼了...」不難看到御案上的奏折,太醫院醫正趙陽的醫章:「德皇后脈走不順心氣塞悶,不日前觸擊胎氣. 需於早臨盆, 早蘇唯恐鳳體不得克承,望聖躬定奪,是保皇后還是保皇子?」
    瞧日期是五天前的,這會兒恐怕德皇后和那未命名的大皇子都......傻蛋不敢再想下去.
    只見如死木般的正心皇帝口中不斷唸唸有詞:「Tifa~~Tifa~~朕這就回來.]

    這一夜德皇后Tifa難產的消息,由深宮傳到了東北的戰場.



    註:
    大辟就是砍頭.
    朝鮮版圖大約包括現今的南,北韓.


    2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1-12-10

    喀啦喀啦喀啦....五天來日夜耳邊聽到的都是馬蹄聲. 口鼻間呼出的白氣在鬍子上凍成霜,眼皮包了層薄冰,張眼就生痛. 如一的白雪茫茫,銀光照得人患上了青光眼. 出發時的一百多名隨扈只剩下十三人,半途馬兒跑死的,凍昏墜馬的,走失的. 誰也沒發覺.
    正心皇帝像失魂似的,當晚就帶著隨扈離開了中軍行轅. 哭得黑龍江將軍猴老大娃娃一樣,真恨不得一把掐死這位讓他又敬又恨的正心皇帝. 眼看自己著在黑龍江與東逆周旋了快八年,好不容易御駕親征要把東逆推進朝鮮. 如今因為德皇后難產而前功盡棄,心中說不出的愁滋味. 幾次想過要自刎以謝東北,但又有點捨不得這七八年的慘淡經營. 自己死了不正好讓傻蛋得了便宜? 東北進襲的計劃,就因為兩人不合的關係僵持住了.

    第六天正心皇帝雖然已經出了東北,但鋼寒鐵凍的天氣,五六日沒下馬活動,腳指頭很可能會因失血而折斷. 隨扈的年青侍衛小哥出生在烏蘇里江,天生耐寒. 是唯一一個還清醒的人,因為馬兒們都已經脫力所以跑緩了下來,顧望四周時只剩下四匹馬兒. 有的鞍上早已沒人,有的騎師早就趴在馬上凍死,甚至於手腳都凍得斷裂失落. 剎那間察覺只剩下自己和皇上還活著,猛然一想:「皇上一路上也沒說過話,也沒回過頭...會不會?」真是嚇死小哥了,如果皇上有個什麼. 小哥在烏蘇里江的姆姆跟阿妹,不知道會被怎麼樣生刨了. 想著想著小哥提了膽走近正心皇帝,與他並駕其驅.
    「我的大皇帝啊!!」這一看嚇死了小哥了,氣自己怎麼不早點醒目. 正心早已散了瞳孔沒知覺了,只能隱隱還看到口裡吐著絲弱的白氣.
    小哥當下勒住了正心的坐騎,回身劈殺一匹馬,將馬血趕緊餵給正心. 小哥把死人的衣襖扒得精光,將正心皇帝包得米粽般實在. 一個人背起正心皇帝,駕起三匹馬.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再出差錯,如果遇到山賊土匪就不得了了.」小哥心裡多了這些心眼. 徑自改小路,放棄了官道. 雖然可能會多花上幾天時間,但為了背後這位當今天子,不能不慎重. 「我的萬歲爺呀~~您可得要撐下去呀,德皇后還等著您勒.」三匹馬飛進樹林消失了.

    小哥把正心化妝成痲瘋病人,自己塗上馬糞躲避人群. 走了幾天,終於回到了太平地面. 走荒的幾天小哥眼中看盡了人間. 因為黑龍江的戰事,難民源源不絕湧入關內. 乞討要飯,啃樹皮還算本份. 有力氣的落草做土匪,長得好的有人口販子好價錢收買. 三不管的地方兵比皇帝還大,殺人放火做馬賊,自成另一個世界.
    走散的潰軍見人殺人,見屋燒屋,拿得走的就搶,搶不走的燒了也不留給下一批人. 抓到男的割了頭扔在人頭堆裡,女的則任其瘋狂. 玩畢喜歡的留下來當夫人,看不上眼的白片子一刀抹了去. 其餘的布袋一綁,一袋二兩賣去人力市場. 人命半磚鹽也不如.
    穿著軍服卻比土匪還兇悍. 怎不見殺敵如此?

    正心雖然恢復了意識,但是十幾天飲食給水不周,正心已經高熱不退. 小哥心理越發著急,正思考著皇帝行程已經慢了好幾天,為什麼還不見有人來尋,這會兒京師和黑龍江一定早是亂了窩的螞蟻. 現有的生水糧食已經撐不住幾天了,自己幾天不吃還不打緊,可是皇上的病...

    轟轟隆隆轟轟~~~一時之間不知哪裡來的馬隊洩洪般開來. 小哥一把將正心抱到胸前. 架! 一聲收緊韁繩兩腿出力夾緊馬肚,飛也似的逃去. 但不到一口煙的功夫,小哥就被馬隊給圍的水洩不通,正要拔劍做強弩之末時,卻晃看了馬隊的旗幟[欽命_九門提督_狗],有救了!
    一位虎背熊腰的魁梧將軍提著斬馬刀爆竹般衝殺而來斥道:「臭賊殺的! 膽敢挾持當今! 讓我殺拔你這小廝,祭我J2H天朝軍威.」天大的誤會啊,小哥竟叫狗心誤解成潰軍了. 小哥扔下配劍跳馬單膝跪道:「標下三等藍領侍衛_小哥,侍候聖駕幸此. 見過狗督帥大人恭安.」小哥不高不低清脆的請安,已經說明白了馬上人的身份,軍眾立時一片海響跪倒「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的萬歲爺呀,您讓狗心好找啊」狗心老淚縱橫,隨著軍眾黑鴉鴉的跪成一片.
    殺氣奔騰的草原,瞬間只剩下發著熱的正心皇帝一人高居馬上.
    「快帶朕回宮,朕要見德皇后.」


    註:
    行轅,類似指揮部的地方


    3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1-12-11

    小哥垂手立在驛館內一旁侍候著正心就寢,半邊臉腫得紫脹. 正心想到早前發生的事,不經暗自莞爾. 狗心是關東響馬出生,說起話來粗裡粗氣不入禮數,但那天真豁達的真誠,和傻蛋猴老大他們比較起來,反而沒有他們股深沉. 「臉還痛不痛?」早前狗心率馬隊來迎救聖駕誤將小哥當做潰軍,幸好小哥趁早表明身份. 但當時狗心看見正心的窘態病樣,一惱火打了小哥一個山響耳光. 還當眾被正心申斥:「不離匪氣,如何位居人臣.」 雖然臭罵了狗心,不過狗心的那份忠誠讓正心很是鍾意.
    小哥聽到正心的慰撫話,眼睛一熱水汪汪的不敢讓淚滴下來,十幾天的委屈這一會兒全煙消雲散了.
    「快去睡了吧,朕不用人侍候,不是這病朕還需要侍衛? 你去對狗心傳朕口諭,就說是朕聽你們的話,不再趕路了. 可是不要拖延入京的時間,一路上的禮儀一概取消,朕並非班師不想招搖. 待見過德皇后之後朕還要回東北督師.」小哥聽完就辭了出去.

    這一夜正心皇帝睡得很香,用過了簡單的小米粥和解熱藥後很快就睡著了. 夢中盡是喊著德皇后的乳名Tifa,幾次說著夢話都把站夜的狗心嚇一跳,以為是有刺客.
    夢中回到了當年鬧海賊倭寇,PPKK和Tifa的家鄉發了事,PPKK拉著Tifa小手沒命的逃,冷冰冰的小手像要被PPKK扯斷似的. 當時只有十二歲的Tifa淡淡透出天生的美人胚,但在這兵荒馬亂的亂世卻不是件好事. 紅潤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咕嚕水靈,如果少了份愁容定當更加美麗. Tifa十三歲生日那晚,PPKK偷了校尉一隻雞為Tifa慶生,事發後被抽了二十鞭子.
    「疼不疼?」Tifa一邊偷笑一邊幫PPKK傷口上藥「也不叫饒命,人家就是看你這拗樣才越打越氣的,叫饒不就少了那十五鞭子嗎? 雞沒吃成還要幫你上藥.」Tifa嘴上挖苦可是心裡卻很開心.
    「說說看妳心裡想要什麼? 我再替妳辦去.」
    「還想被抽鞭子啊?」Tifa按了按PPKK開肉的皮口.
    「唉呀! 不要當我說笑,妳這會兒就當我是皇帝老頭兒,說說妳想要什麼東西慶妳生辰?」
    「當你是皇帝,哈哈哈...瞧你嘴都沒長毛,我倒是像皇后多些.」Tifa被逗得開心,哪裡知道這句玩笑話讓PPKK多年後江山一怒會紅顏了,多少條人命就為此搭進去了.

    第二日早晨狗心率眾跪等正心梳理,一絲不茍的頭髮梳了漂亮的杷子頭. 九龍朝服外披掛雪狐大掛,黑貂皮朝冠上十八顆東珠,腰間還是那對樸素的雨村前倭刀. 身旁侍衛小哥捧著一隻五尺甚盧劍,率身後太監宮女魚貫而出. 「臣_狗心_恭請吾皇聖安.」眾人一片甩袖山響.
    「聖躬安.」正心上前扶起狗心,顧望四周景象和幾天前比較煞是晃如隔世. 御輦,侍衛,太監,宮娥,龍旗,宮燈,儀杖,金龍大傘,大纛,臥瓜,立瓜,樂器,戈,戟,鉤,槍,矛等等兵飾. 正心還是覺得太鋪張了,如果自己早前沒交代的話,可能連法駕儀陣都要擺出來了.
    「發駕!」
    「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又是一片山呼.

    「狗心! 狗心!」御輦中傳出正心的聲音,隔著黃帳卻能聽得出病已經好得差不多.
    「皇上有旨意?」狗心騎近御輦隔帳回道.
    「一路上朕看了很多,慘絕人寰呀. 朕躬治下百姓竟然過著這種日子,為什麼朕一點都不知道? 這班御史天天彈劾大臣,正經的卻沒說一件...」正心聲音很惆悵. 「狗心...狗心對不住主子爺...狗心...」憨厚的狗心沒頭沒腦的不知道在說什麼,逗得正心心情略好些. 「[朕沒怪你,你是九門提督,這些沒你的事. 朕是難過...」
    「主子不必自責,這種事情狗心帶兵的多少知道些. 外面三不管的地方帶兵,土匪響馬是必然. 沒有上頭的旨意若出兵剿匪,不但得不到好處反而會落得善自出兵的口實,也容易生出民變. 官匪和平共處,土匪們搶回來的照賦交稅. 剿了他們不但沒人繳稅,不定還鬧出大亂,出多幾個黃巢,張角,梁山泊這類的人物. 所以乾脆落個清淨,充耳不聞......」狗心突然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怎麼把自己以前幹響馬的那一套也搬了出,心中突然一涼死期要到了.
    「荒謬! 不過...繪聲繪影. 唉...」正心並沒有怪罪狗心的意思. 想起當年出兵招討狗心的時候,若能早點懂得這些道理也許就不用死那麼多子弟兵了. 狗心粗俗的渾話,反而珍貴過上書房裡那班迂腐道學.
    「朕知道你一直想出京上殺場,可是九門提督職在京畿重地安全,不找個心腹不行. 你替朕守好這家門,也算為朕盡忠,不過移調的事朕會考慮的,留你看門的確是浪費了些.」狗心聽到這由九五之尊說出的體己話,心中一陣感動. 暗暗拭淚說不出話.

    聖駕隊伍浩浩蕩蕩的入了京,遠遠看去像一條在蠕動的黃龍.
    按宮制皇帝出狩有《法駕》,《大駕》,《鑾駕》,《騎駕》現在這個回鑾隊伍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禮部的禮儀司官非常不知所措,不知道該用什麼儀陣接駕. 「憂鬱的藍大人,該奏什麼樂?」上書房伴讀兼任著禮儀司的憂鬱的藍,為了這事已經煩了一晌午. 皇上不是班師,沒道理奏凱旋樂,沒有宗人府的喪票更不敢奏弔喪樂. 這些小事情看上去雖然不起眼,可是一個不小心都會招惹大禍. 想起前任禮司官黃大人,就因為將一面明黃龍纛放成了杏黃蟒纛. 叫御史們彈劾成悖逆大罪,全家讓人剮了,活下著的送去黑龍江充軍. 憂鬱的藍和他是舊識,大家都知道這位黃禮司是位大色盲. 可惜皇上哪裡知道.

    新科御史甜心,May,F4也是凡人一天一本彈劾人的彈章雪片似的遞交上書房. 官員們個個無不聞之喪膽,深怕招惹這幫人的眼光,成他們下一個彈劾立威的目標. 這群新御史們瘋迷京師名戲班子"F4",所以京官們管他們叫"F4黨".

    砰!砰!砰!...
    二十四樽纏繞黃綾的"無敵大將軍砲"如開天炸山般順序響起. 嚇得太監宮女們一怔,有的撿帽子,有的跌坐地上. 「哈...哼! 沒用的奴才.」正心笑罵著走出御輦. 這些命名為無敵大將軍的紅衣大砲,是由義大利人冒險鑄造的. 這個冒險在PPKK稱帝前被PPKK派人專請來中國,為軍隊製造武器. 大到鐵船,大砲,雲梯車,城鎚; 小至鳥槍,自鳴鐘,懷錶,西洋鏡等樣樣精通. 在PPKK早期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是皇城騎馬,御前配劍,世襲罔替的侯爵.

    遠遠見到了京城,正心再也耐不住了.
    「備馬!」病癒的正心如同脫韁的野馬,架! 一聲衝離了隊伍. 長年的軍伍生涯練就的好騎術,侍衛們費盡奶力才追上,風似的進了城門.





    註:
    驛館,官方提供官員休息住宿的地方.
    輦ㄋ一ㄢˇ,古代帝王的車駕.
    巡狩,皇帝出外巡視百姓.
    剮就是凌遲處死.
    響禮砲是一種對長官的禮節.
    纛ㄉㄨˊ是軍中的大旗...(直掛的那種)
    龍是五爪有角,蟒是四爪無角. 龍只適用某些身份的人.

    4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1-12-12

    正心的坐騎尾隨著五十多名御前侍衛飛馳而來,正在傷腦筋的憂鬱的藍眼前突然一亮,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按...按天子巡視體制,唱音閣奏御制軍樂. 快!」憂鬱的藍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見眼前一陣風沙呼嘯而過,皇帝的騎隊早已向皇城方向奔馳過去. 只留下一群愕然的接駕司官員,跪都還沒來得及跪. 憂鬱的藍沒腦的跪倒,「恭迎皇上聖安」眾官也跟隨著跪了,面對死街行禮朝拜. 片刻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帝早就跑遠了,誰能叫他們站起來? 憂鬱的藍恨不得找個洞鑽去,幾天忙亂居然全辦砸了.
    狗心率領的儀陣隨後就到了,見憂鬱的藍率眾官不知道在跪誰,自己也不敢越界. 「憂鬱的藍啊,你這是在開你狗心老哥哪門子玩笑呀? 嘻嘻嘻...你們傻跪在這拜天公嗎?」狗心笑得直掉淚.
    「狗心大人阿,我今天是失心瘋了. 混混厄厄地的全給砸了,您到幫我想個章程啊.」眾官不叫起狗心也不敢越過,但皇上沒傳話沒人敢叫他們起來. 這會兒皇上應該早已進大內了,不定幾天都見不到人,難道要憂鬱的藍跪死在這. 「小哥! 快入宮請Leeloo太傅...」狗心說完又是一陣大笑「看來你要請狗心老哥我醉香居吃一頓啦.」

    「誰! 下馬!」城門領見一群人奔馳而來,抽了刀大聲斥罵. 除非有特權的人,普通人在皇城是不能騎馬坐轎的. 飛馬上的人剎時一個震撼耳光甩來「敢擋妳主子的駕.」打得城門領狗吃屎翻倒在地,滿眼金星還沒看清是誰. 尾隨的御前侍衛趕到時直喘大氣,跳下馬對城門領叫道:「適才那是...萬...萬歲主子爺...即刻...傳命.」還沒回神的城門領呆坐在地上,摀著肥腸的半邊臉,嘴角還流著血絲「標下...領命!」

    「聖駕到...! 聖駕到! 聖駕到!」一聲聲唱報從北皇城門,傳入六宮之首的東宮. 東宮內的太監,宮女,老婆子均是一愣. 掃地的,擦窗戶的,送茶水的,燙衣服的,趕烏鴉的,原本忙哄哄東宮剎那間死靜下來.「木愣什麼呀! 快迴避候駕呀!」總管太監高明從殿內公鴨嗓子叫罵出來,宮裡的人突然像亂了營似的往門兩邊躲. 掃帚,水桶,梯子丟了就往院中兩側跪倒,頭抬也不敢抬. 擦屋頂的小太監跳下來摔了腿,忍痛爬了過去. 馬蹄聲比想像中的還快就到...眾人心中暗讚高明機靈,不然這會兒說不定全送慎刑司了. 「讓開! 讓開!」啪啪!又是兩聲摑掌. 正心皇帝已經到了宮門前,丟馬直往內庭奔去,馬刺軍刀碰得鏗鏘響. 「奴才高明恭迎皇上聖安,願吾皇......」話沒說完正心忽然心窩一腳,總管高明胸口一悶被踢得三人老高. 「獻什麼殷勤,德皇后讓你們這班奴才侍候的好呀. 要有什麼差錯,朕把你們全部送下去服侍閻羅王.」說罷正心氣呼呼得走開,太監宮女們搗蒜磕頭,也不知道皇上走了沒.
    正心小跑步進了內殿,和一個十五六歲的漂亮宮人撞個滿懷. 藥罐,湯匙,水杯,瓶瓶碗碗紙片般瓦碎一地. 「瞎懵啦!?」正心劈臉又是沉沉一個耳光.
    小女子哪裡經得住這一巴掌,打得頭暈目眩,嘴唇角滲出櫻桃紅血,強忍著不能昏倒. 「主子爺...」女孩重重得跪在滿地的碎玻璃片上. 這位漂亮的皇后內侍叫楓葉鼠,是正心和皇后看著大的,情同父女般. 但皇上沒有留神打了誰就挑簾進了寢宮.

    寢室內一聲撕天狂嚎「把太醫院醫正_趙陽給朕提過來!」東宮內的氣氛立時肅殺起來.



    註:

    唱音閣,類似國家音樂廳的部門.
    慎刑司,專司宮廷刑罰的部門.



    寂靜的東宮天空不時聽見幾聲烏鴉聲,此時的東宮落針可聞,呼吸都怕太大聲. 楓葉鼠跪在滿地的碎片上,膝蓋被玻璃刺得血花亂髒,黑色的血在青磚上淌流著. 楓葉鼠彎伏在地哽咽,暗暗的用氾黃的袖口擦抹眼淚. 「外面是誰在偷哭呀,還閒朕不夠煩嗎?」簾內正心口氣變得有氣無力,同剛才那位見人就摑耳光的大皇帝想不在一起. 「奴婢楓葉鼠...沖撞聖駕...請皇上降旨治罪.」話畢風葉鼠也忍不住淚了,竟放膽的哭了出來.「進來吧.」正心暗暗的說道.
    楓葉鼠提起發抖的雙腿,牽起一線鮮血挑簾進了寢宮,見正心倚著昏睡中的德皇后一旁坐著.「皇上聖安.」風葉鼠向正心蹲了個萬福. 正心癱坐在座椅上沒抬頭看楓葉鼠,一手搔捻著額頭一手拿著太醫院號脈的脈絡記錄,仔細端詳著. 口時喃喃自語聽不清在說什麼「怎麼會用這藥呢...不對....可是也不該......」
    不知道是大半年沒見過正心皇帝,還是因為心煩德皇后,此刻的正心看起來一下好像老了十幾歲. 楓葉鼠遞了一杯金橘蜜棗茶給正心,正準備要退出去. 「嘿! 楓葉鼠,什麼時候進來的,朕剛才不是叫了個宮女進來嗎? 人呢?」看來正心今天是亂序了,自己說過什麼都不記得.「奴婢就是那發懵犯渾沖撞聖駕的宮女.」正心上下打量楓葉鼠. 哭了個小花貓臉,跪破的膝蓋還流著血.「滿地上碎玻璃也不看清了再跪,真是呀.」正心此時的眼神變得像一位慈父,難過地看著楓葉鼠的傷.「皇上不叫起,奴婢怎敢起來. 宮裡規矩大,動不動就送慎刑司叫亂棍打死.」這下正心才想起,先前進來時人人跪了一路,居然忘了叫起.
    楓葉鼠情到真處愈發掉眼淚. 宮廷的規矩若沒有喪事不能哭出聲來,只能忍俊著.
    「受委曲了吧,不要難過. 今天是朕太燥了,回頭看賞妳些什麼. 這會兒不是忙著哭的時候,朕有話要問妳.」其實楓葉鼠並不是因為委曲才涕淚的. 德皇后小產的當晚,楓葉鼠在一旁急得燙腳. 太醫,產婆,蘇拉太監整晚跑進跑出. 講的藥名器皿自己一個也不認識,只能侍在一旁乾著急. 德皇后Tifa緊緊抓住楓葉鼠的手,眼中不知是血絲還是淚. 德皇后望著楓葉鼠,似乎已經看不見了,口中只不停喊道:「把孩子保住...把孩子保住,不要讓皇上在前方分心了.」
    看著這位照顧自己長大的德皇后,從前曾是那麼樣的美麗精靈. 如今就像根快斷線的風箏,在風暴中氣若絲弦. 楓葉鼠只能緊緊的握住德皇后冰冷的手,深怕她被扯走. 「萬歲爺啊! 快回來吧.」 楓葉鼠就這麼樣的盼到了今天.

    朕心問了些太醫用藥,和德皇后的脈絡的問題. 可惜楓葉鼠對醫道一竅不通,問題像是進了黑底洞似的. 見正心皇帝不知所措的樣子,楓葉鼠覺得自己很不中用.
    「皇上.」一個宮女在外面輕聲喊著:「總管高明公公讓皇上賜的那一腳...快嚥氣了,看是不是...」宮女想必是被逼推進來傳報的,說話吱吱嗚嗚像背書似.
    「要嚥了氣就送化人場燒了,留著嘔心.」正心不耐煩繼續看著醫章. 牽撫著Tifa枯瘦的臉頰,紅著眼輕聲問:「Tifa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快醒來告訴PPKK好不好.」 正心皇帝突然眼睛一亮,抓緊醫章皺亂. 像是發現什麼不對勁,起身大喝「留下! 把人留下! 送高明到太醫院療傷,命侍衛看緊不要讓人黑了他. 封禁東宮,太監,宮女,侍衛一律押入後耳房禁制,不許交談. 傳令羽林軍日夜看守. 一個都不準死.」
    「扎!」御前侍衛們炸雷一聲出列,抓雞般開始抓人. 頓時內宮大亂,求饒叫娘喊萬歲. 只要拖拉不從的,御前侍衛力馬提軍棍當頭就打. 不刻東宮內人人頭破血流回復了剛才的肅殺寂靜.

    「楓葉鼠妳先退去太醫院將息,替朕看住高明. 有什麼動靜即刻傳朕口諭封禁太醫院.」
    「趙陽提來了沒?」正心踏出寢宮. 內院中御前侍衛一人一手提著個中年男子.
    「回皇上話. 趙陽提到!」
    「趙陽! 你幹的好事,德皇后是虧待你了. 這種事你也做的出來.」撕爛的醫章扔了趙陽滿臉.



    「臣,太醫院醫正_趙陽,恭請吾皇聖安.」被侍衛按趴在地的趙陽,額頭重重的叩地三下,抬起頭來視死如歸看著正心皇帝. 正心看趙陽一臉仰首傲慢的樣子,兩眼血絲怒視趙陽,手裡緊握那對大和朝廷進貢的雨村前軍刀. 似乎一個按耐不住就會戮了眼前這個心高氣傲的太醫. 正心並不是下不了手,只是如果現在殺抹了趙陽,坑害德皇后的來龍去脈就會永遠查不清.
    「趙陽,你身為太醫院醫正,司管德皇后飲水用藥對不?」
    「不只飲水用藥,平日後宮各主的身活起居大小病痛,都責在臣下.」
    「那你還不認罪?」正心面目猙獰像是要撕掉趙陽.
    「朕雖不專精醫道,但普通的用藥還略懂. 德皇后小產前一個月,為何你在安胎藥內加了麻黃根這味藥? 小產當晚你不用藥安胎,反而下了這麼重的清胎藥...」這正是正心最疑惑的事. 剛才不發作,封禁東宮再抓人正是怕走漏風聲,眼下覺得說太多了. 秉退閒人後,院內只剩下正心與趙陽單獨二人. 「說...是誰旨使你害德皇后的?」正心氣重心腸的問著,因為此時就發再大的氣也沒用了. 正心只想查清楚,整件事就竟牽涉到多少皇族大臣. 深宮內院居然還能叫人毒害皇后,想到此處正心不寒而慄.

    「臣無罪可認,臣下有一說詞願呈天聽. 倘若聖上聽完仍要殺趙陽,臣願請聖上賜凌遲處死.」正心看著趙陽,像頭野狼等著吃待宰的兔子. 「好! 你說.」
    「月前臣為皇后號脈時,察覺脈向不順,不尋胎氣. 受孕之人本當一體二脈,所以當時臣敢斷言,小皇子已殰......」趙陽跪在石磚上比手畫腳解說一整個月來的脈位走向和用藥方略. 後面的醫案方略正心已經沒有心情去聽了,皇子已殰四個字像澆了正心一桶冰塊涼透正心的心.
    「你...起來說話.」強如正心,聽到孩子殰了,也開始眼眶濕熱.
    「謝皇上. 臣查事有蹊蹺,當下則由值事太監處要了德皇后的夜壺,恭盆,和藥罐等用品. 由藥渣與乾糞中,臣敢斷言有醜小在藥中下了麻黃,蜜冬與其他等味清胎藥. 麻黃,蜜冬等藥本屬禦寒強身之補藥,微量少用便可,若長期服用則脈衝攻心. 初期狀似精神,其實則日漸傷身,更何況腹中胎兒. 臣據德皇后的用量與時間看來,皇子就算順利臨盆,不出三年必殤.」趙陽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此時的正心已是老淚縱橫,想起自己半生出兵放馬在外,一刀一槍殺人如屠狗. 卻沒想過自己失掉一個未命名的孩子會是如此痛心. 這大半年把心愛的Tifa留在這麼危險的深宮,自己竟全然不知.「如果早知道皇子殰了,為什麼在八百里加緊中要瞞騙朕,不把詳情寫清楚?」
    「此案資事體大,甘係甚廣. 奏章層層疊疊不知要經多少人手,臣不敢大意. 兇手若得悉皇子已殰,不定會下手滅口或更坑害德皇后. 臣擅自主張,請皇上治臣欺君之罪. 但臣下從無傷害天地之心.」趙陽一動也不動,等待著正心治罪.
    「倘若我天朝臣民皆如爾如此,豈有不倡之理? 傳上書房擬旨. 著太醫院醫正_趙陽,忠恭侍主,衛保宮闈,急機智勇,乃我朝臣之表率. 賜尚書銜進正一品,賜龍旗兩面,宮燈儀仗四枝,宮女太監各二十人.」正心扶起了趙陽「是朕錯怪你了,你是朕的好臣子. 朕知道你嗜酒,羅剎國前年送的"路易十三"你拿十瓶去. 朕不飲酒,留著也浪費.」
    「皇上,臣何德何能...其實德皇后已無大礙,只要....」
    「別說了,朕累了. 朕想進去陪陪德皇后,道乏吧!」正心拖著那對軍刀蹣跚的走進寢宮,雙腳像灌了鉛沉重. 這住了五年的皇城,對正心來說突然變得好陌生,正心不知道現在能相信誰了.







    註:
    麻黃有禦寒功效,會使人保持亢奮狀態. 麻黃根的藥性則完全相反,屬於麻黃毒的解藥.
    殰ㄉㄨˊ,胎死腹中的意思.
    殤ㄕㄤ,二十歲前夭折的意思.
    羅剎(Russia)即俄國.


    5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1-12-29

    正心坐在德皇后的榻旁,癡癡地看著昏睡中的德皇后. 面上沒有血色的德皇后依然不失美麗,清水般的青眉下眼皮眨眨抽動,像是有什麼想要對正心說似的. 正心反覆過濾每一件事情,但是此刻的正心已經不像平時那般精明.
    「照說如果要殺害皇子或Tifa,隨便一包砒霜或丹頂鶴也就夠了,何必大費周章的在藥中做手腳呢? 為什麼剛好會選在親征東北的時候? 或者賊人的本意不在Tifa或皇子? 難道是要設計朕單獨回京? 中間牽涉到哪些人呢?......」種種的疑惑想在一起,正心發覺事情似乎沒那麼單純.

    正在趙陽和正心對話的同時,城郊的狗心那邊已經出事了.
    「狗督帥...狗督帥! 不好了.」去請Leeloo太傅的小哥沒命的跑了回來,狗心下意識到事態嚴重,一收平時的嘻罵:「出什麼事了?」
    小哥湊近狗心耳邊輕聲道:「剛才標下到西宮門遞牌子請見Leeloo太傅,叫城門領給駁了回. 說是皇城戒嚴誰也不叫進,標下換了幾個門都是這麼說的,最後在北皇城門還和城門領吵了一架. 照理皇上是從那裡入宮的,可是城門領卻說沒見過皇上,更嚇人的是城門領拿著的是狗大人您的手令和印信.」說到這狗心已經魂飛三邊天了,腦袋嗡嗡做響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我...我...我他媽的字都不會寫...還寫個...屁手令.」
    「標下當時也不敢爭辯,只怕叫人犯疑黑抹了我,借口辭逃了出來. 回程時......」小哥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 一大群跪在地上的官員也開始查覺不對勁,你你我我一問沒停.
    「Leeloo太傅請到了沒呀?」
    「這位小哥哥別盡和狗大人嚼耳朵啊! 我們跪得忒酸麻呢.」
    「回程時怎麼了?」狗心此時已是手腳冰麻,突如其來的大事叫他摸不著影子.
    「兩百多名騎兵穿著喪袍由西宮門入宮了.」
    「糟糕!」這一句話把狗心好不容易收回的魂又嚇飛了. 「出大事了! 憂鬱的藍老弟,快別跪著了! 要忙呼起來了.」
    「可皇上......」還不知情的憂鬱的藍傻子般看著狗心.
    「火燒龍王廟了,你還顧著打水... 快到步兵統領衙門傳我口令點兵,能調多少調多少. 先奪回皇城九門,除非我親自放行以外,不得再讓任何人入宮. 違將令者,斬!」
    憂鬱的藍知道事態嚴重,但是這樣沒章法的行事倒讓他犯起嘀咕「不如先去調皇營的兵馬唄,宮內的禁軍有六千人左右,又怎麼說的準步兵統領衙門一定奪得下皇城門. 要我說先到北皇門傳你九門提督將令,將宮中全部的兵馬傳召到北皇門口點閱. 如此一來也便知道到底宮內有多少兵馬還受你節制,一但北皇門阻擋也容易單獨攻破. 我則趁亂帶兵由西門衝入後宮救駕,你說成不成?」
    「皇營的兵是不用指望了,沒有皇上欽命,任誰也調不動. 其他的辦法倒不錯.」狗心看了看小哥,一個念頭閃過「如果事情不是真的,我不就犯了逼宮大罪. 可若皇上真的犯險,又該如何擔待.」想著想著狗心也開始氾起躊躇.

    小哥突然大喊一聲跪倒:「狗大人! 沒時間了. 您若疑心標下不如現在斬了標下吧! 標下願以一家人的性命擔保此時定發生宮變了,但請狗大人速速定奪,刻不容緩啊!」
    「對! 刻不容緩,小哥隨我先趕往北城門宣令,憂鬱的藍快去通知步兵統領衙門,一會兒聽我號令入宮. 小哥啊...但願不是你眼花了,現在可是要玩命了.」狗心速點了一百名侍衛和馬隊一齊往北城門奔去.


    狗心,小哥,憂鬱的藍拼命遊走的同時宮內卻相反的非常安靜. 趙陽從內務府提領了十瓶洋酒,迫不及待在太醫院飲嚐了起來,一群太醫面前耀武揚威好不羨慕人. 大咧咧的向人倡言酒道:「這洋酒雖說是名貴,卻也不過如此. 酒性雖渾厚卻刮喉,濃而不淨...還不如這我這透瓶香,淨如白水香中帶烈,甜澀澀......」紅薰薰著臉一手提著御賜的路易十三,一手提著私藏的山東透瓶香比劃著,瞎說一串只有自己聽得懂的酒經,不知道說醉話還是什麼的. 搞得太醫院裡哈哈大笑. 一個正挽袖煎藥的胖太醫笑道:「趙哥哥啊,吹噓半日怎麼不讓兄弟我也嚐嚐這洋酒呀?」院內一陣起哄,嚷著趙陽賞酒喝.
    「自個兒去請皇上賞你唄!」醉薰薰的趙陽像小孩保護玩具,抱起酒瓶往桌底躲. 又是惹得一陣大笑,坐在一旁偷閒的兩名侍衛笑得直噴水.
    躺在榻上的小太監摳罵道:「皇上差你們來看護高明公公,你們倒和趙大人嗑起牙了...呦,瞧我這腿.」
    「就現在嘴巴伶俐,剛才誰嚇得往頂下跳,摔斷腿活該.」說罷大家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坐在榻邊的楓葉鼠噗叱一聲,嘴裡的宮點噴得滿衣領「我說剛才是誰呢,還以為哪一隻烏鴉長得這麼大,肥的掉了下來呢.」侍衛們聽得直抹淚跺腳,笑的趙陽咪直了眼.
    「楓葉鼠姐姐也真會挖苦人,誰像您這麼好福氣,就您得寵. 哪一天當了貴人記得關照關照奴才吧,別忘了奴才今兒還逗過您開心. 不說不說了,高明公公讓你們吵的厭.」
    「忒貧嘴!」楓葉鼠紅著臉啐了小太監一口. 起身轉進來看高明.
    趙陽躺在桌下醉說:「高明公公不礙事,再一帖內傷藥準成,命還長著呢.」

    [不好不好! 趙大人,高公公怎麼發黑了? 快來看啊!]楓葉鼠嚇得退了幾步.
    趙陽猛然醒過來捏了捏高明的頸側. [死...死了!]
    小太監也顧不得腳傷一躍而起,衝去抓住正在煎藥的胖太醫. [我全瞅見了,你他媽的給高公公吃了什麼?]胖太醫滿身白得如水洗的肥肉上還沁了層汗,若無其事的把瘦小的小太監一把推開道:[興起的話去尋大姑娘,別找我這白肥子,我沒你這癖好. 不過看你也成全不了姑娘那檔事,哈哈哈....]笑得肥肉顫抖,忒嘔心.
    小太監被他挑到痛處,氣漲的臉張牙舞爪再次衝向胖太醫.
    「汞丹!」趙陽沒魂似的看著高明的屍首. 想必是肯定高明的死因了.

    「聖旨! 聖上口諭...」楓葉鼠一剎那間往北牆站立宣旨. 只是太醫院內似乎沒人理會她,還是各忙各的. 一齊來的兩名侍衛陰沉看著楓葉鼠冷笑,隨即抽出配劍一刀刺向了正在和胖太醫撕打的小太監. 小太監嗯聲倒地,打了個嗝就伸腿了.
    「傳...傳...傳聖上口諭,太醫院一...一干人等...」楓葉鼠被這一幕嚇的口若木呆,坐臥在地上.
    「別費唇舌了,快逃! 這裡宮變了」.趙陽一把抓起如夢如癡的楓葉鼠,奪門而逃.
    「把那漂亮姑娘留住,別壞了她的細皮嫩肉,我還要好好的教教她房中術.」胖太醫對兩名侍衛使過淫邪眼色,侍衛笑追出去.
    剛追出門沒幾步,其中一名侍衛血肉模糊地彈飛回院內,頭撞門柱腦漿四溢. 怔住了正在發笑的胖太醫. 只見門外趙陽運起太極手式說道:「我雖不通武術,不過長年心修養生之術,這一身硬氣功擋得住一會兒你們這幫逆賊! 胖子,回頭是岸呀.」另一名侍衛口吐鮮血已死在趙陽腳邊,而楓葉鼠早已不知去向. 「趙哥哥. 大局以定您這又是何苦呢.」胖太醫長嘆一口氣轉身步回太醫院.

    逃命的楓葉鼠忍著膝痛,沒命大喊大叫,可是宮內的人突然全部不見似的. 回首望去漸遠的太醫院時,遠見一大群白袍騎兵衝殺近去. 楓葉鼠跪地失聲大哭狂吼:「趙大人~~~~」





    註:
    砒霜,涵劇毒的藥物.
    丹頂鶴,鶴頂紅冠提煉出的毒藥,只用於賜死一品官員時的珍貴毒藥.
    透瓶香,武松景陽崗打虎前喝的酒,應該是山東陳年紹興酒一類的酒.
    汞丹,含水銀的重金屬藥物.


    6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1-12-29

    紅漆槐木製成的大宮門上,鑲嵌手掌般大的銅釘,門把上兩隻猙獰的狻猊獸涎著大門環,漆黑大匾上用金漆寫著"永秀"兩個字,是J2H太祖皇帝的御筆. 宮牆和石磚上像是鋪了層麵粉一樣結了白灰灰的霜,走起路來滑不溜丟. 平日清雅幽靜的東宮今日一改往常,宮門深鎖肅殺安靜. 青一色新調入的羽林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延著門口的兩墫大石獅子將東宮有章法的封死. 不消半個時辰,楓葉鼠已經逃回東宮門前.

    「反了...全反了! 快去稟報皇上...」楓葉鼠失聲倒地,慘白的臉看得羽林軍校尉們一寒.
    「高明公公叫人給毒死了,其他的人也全被害了,有兵駐進了太醫院這會兒怕是全往這裡來了.」突然傳旨封禁東宮早已讓這幫子校尉糊塗,現下聽這德皇后近侍這麼一哭嚷,都覺得事情比想像中的還嚴重,不等通報就一把抱起虛弱的楓葉鼠往內庭奔去見正心皇帝.
    宮內除了御前侍衛以外沒有別的人影,氣氛顯得更加緊張. 楓葉鼠顧不得規矩,發潑似的掙開了御前侍衛便跑往殿內,攪醒了正在更衣小睡的正心皇帝. 正心忽然感覺到事情比想像中來的還快.
    「楓葉鼠,好樣的...心疼死朕了. 朕還要妳辦件事,馬上和德皇后換衣服...」正心話未說完門外的御前侍衛便嚷道:「萬歲爺,後耳房押著的那幫太監宮女好幾個服毒自殺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快替朕備上戰刀披甲.」
    換上戎裝的正心皇帝,大步走出東宮. 抱著穿上德皇后服飾的楓葉鼠對羽林軍大聲說道:「上諭,傳羽林軍護送德皇后前往太后小蜜蜂處,非朕親駕不得擅開宮門,違命者殺無赦.」楓葉鼠暗讚正心急中生智,眼下正在昏睡的德皇后實在是經不起這般折騰,心中暖暖欣慰能替德皇后效命. 正心目送羽林軍和假扮德皇后的楓葉鼠離開後,留下身邊的幾十名御前侍衛.

    「一會兒你們好好把守住柴房,朕把德皇后安頓在那裡. 放了禁制中的太監宮女,就說朕讓叛軍給追殺到冷宮了.」正心說便完牽過馬準備要走.
    「萬歲爺! 太犯險了...要不撥一半的侍衛隨駕...」
    「患難見真心,有你們這份心就夠了. 眼下人手不夠使也動不了德皇后,太后小蜜蜂處的羽林軍兵力一時該擋得住叛軍,德皇后身邊卻只有指望你們這幾十人. 朕這招貍貓換太子若被識破,還指望你們力保德皇后. 這會兒朕是個是非之人,不能留在這給德皇后添禍,叛軍要的是朕!」正心說完幾十名御前侍衛無不是淚眼汪汪.「臣等必肝腦塗地,以效死報.」
    「朕不要你們死報,安生護好德皇后便是.」話畢正心駕起馬往冷宮奔去.

    此刻北皇城門外的狗心已經是拔弓張弩的和城門領僵持住了.
    「我他媽沒下過這道手令,你開門不開?」
    「狗大人說要開門自然是沒問題的,但可否給卑職擬份手令,將來若有長官問起卑職也好有個交代.」
    「分明是胡絞蠻纏拖延時間.」這話挑擾得狗心氣脹臉,狗心不識字是軍伍皆知的,眼前這個小小的城門領竟然敢拿這來開銷他. 狗心提起斬馬刀大斥:「本督帥現在就不是你的上司了嗎? 再不開門本帥這就殺了你這狗娘雞巴.」
    城門領陰陰一笑:「那則莫怪卑職以逼宮犯上之罪權處狗大人了,來人呀! 將此獠拿下.」城門領將手一擺,門上門下百多個白袍軍士列隊衝出. 幾十張弓箭指著狗心的馬隊,門下的騎兵兇神惡煞般的拔刀瞪視著狗心.
    「他們要拿我....哼哼哼...你們說這......」狗心回頭向自己的馬隊陰沉沉笑了笑. 眾人會意甩開刀鞘,收韁蹬馬一躍,飛速往城門衝殺去. 狗心提起斬馬刀電光神火間刺向城門領心窩,喀啦一聲肋骨應聲炸裂,城門領牙口一緊,手腳一鬆吊肉似的死絕了. 狗心提起屍首如大旗高甩,揮刀將開膛破肚的死屍重重摔在城牆上,手手腳腳血花飛片似的嚇傻了圍觀的老百姓.
    「殺呀!」一時北皇城門熱水鼎沸.




    註:
    狻猊(同酸泥),龍會生出九種異獸. 狻猊的特性是聲響如雷,故常被人當做門環的裝飾,常被人誤解為獅子.


    7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1-07

    天子腳下的京師不要說有人會聚眾鬧事,平常就是小賊偷闖空門都少見. 每半日就有兵馬尋街,無時無刻更有衙役,兵丁穿梭於大街小巷. 清晨開起城門,日落鎖門. 除非奉有命令不然天大的人物也不放行. 初一跟十五宵禁,違禁者立刻逮捕送獄神廟羈押. 雖說京師法治如山,百姓卻也漸漸習慣了這種規律但又安定的日子. 若要在平時有公婆罵架就夠看頭了,更別說今天正心皇帝回鑾. 本已是人山人海的北皇城門,現在更是擠得水洩不通,F4開台子唱戲也不及這會兒熱鬧. 誰看過軍兵吵架,大姑傳二嬸的人愈發多了起來.
    狗心們突如其來和城門殺將起來,嚇得原本打著看熱鬧心情的人群炸營般四竄. 外邊不知情的往裡擠,裡邊要逃命的往外推. 小孩哭鬧摔落地的,姑娘嚇昏倒的,被踩踏在地的,哭聲叫聲罵聲一點也不輸給在中間正殺得亂七八糟的狗心他們. 幾個站在最前面的被人群推摔進戰圍中,三刀兩劍的就叫亂軍給肢解了,手腳腸肝踏糊一地. 狗心見這樣子亂下去不行,刺了幾個白袍兵往外頭扔:「沒見過死人是不是?」好久功夫人群才漸漸撤散.

    狗心的馬隊都是跟著他一起由響馬出身的,個個兇猛如虎騎術精湛,馬上馬下又躲箭又砍人. 城牆上的弓箭手把箭下的驟雨一般,可就沒射死幾個狗心的人,反倒是城下不少吃自家箭的. 不消片刻,城下的白袍兵已經被殺的稀稀疏疏,死屍幾乎都在混戰中被踏得血肉模糊,肉泥血漿黏黏呼呼的沾染一地都是.
    狗心幾次嘗試破門,可是宮門實在太厚了,刀斧手怎麼也劈不開. 所幸將馬隊撤出一個箭步外的街上,虎視眈眈的盯著城門.
    「開門啊! 快開門阿! 快讓我們進去啊呀.」十幾個還沒死的白袍軍人沒命地敲著城門,指甲都敲剝了城上的人也不敢開門了.
    「狗督帥,看來暫時是破不了門了. 不如待標下去西宮門看看,些許憂鬱的藍大人有辦法.」小哥一邊擦抹血漬.
    狗心在這一戰後已經肯定宮中出事了,心中暗謝小哥救了他一命. 如果此時還未發兵救駕的話,將來他這個職在禁宮安全的九門提督,可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小哥啊! 都聽你的,你老哥我是全都信你了,快去快回嗯.」狗心拍拍小哥的肩膀.
    待小哥離去後狗心叫過副官:「傳我將令,從現在起京師全城街禁,足戶外出者,立斬不留!」

    正心此時已經到了上駟院前,上駟院就是冷宮,院裡住著的都是先帝的大小宮嬪跟貴人. 自正心五年前兵變奪宮之後,對先帝的女眷們禮遇非常,但由於先帝的女眷人數實在太多,大大小小加上只有一夜之歡卻沒名份的竟有四百人之多. 正心不得不將這些沒名的小妃子們遣入上駟院,以節約宮廷開支. 這些先帝小宮嬪們的糧錢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居然就讓J2H皇朝成立了火器營,鑄造了四十三門紅衣大砲,冒險新造的"無敵大將軍砲"也是其中之一.
    一間間並列的矮房圍著中間一口大井,苑牆上的漆剝落得無法看出它原本的顏色. 破落的屋瓦中生出雜草,像是不甘寂寞般的往院外長. 腐朽的木門讓你不想去推它,苑中只有些老婆子老太監在嗑牙,打太極. 東邊一旁的菜圃上幾個少婦正在澆肥,分不出她們是宮女還是主子. 也許因為她們早已不在內務府的預算之內,似乎都懂得自食其力,個個不分主僕相處得很容恰. 昔日後宮的勾心鬥角似乎在這找不到.

    「先把浸過水的海參,魚翅,生鮑,龍蝦肉切片隨小火煮過再煎,既不失原味燉煮時也不怕爛糊...再放到用一百條鱸魚和蟹黃熬出來的湯頭裡,用溫火慢慢燉它三天三夜......」幾個老婆子跟少婦在偏院裡談天說笑,泡了壺茶煞是香純,一聞便知泡茶人手藝不錯. 人人說的掩口而笑,雖然黑衣粗布卻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 婦人們眉開眼笑地聽著其中一位婦人吹噓廚藝,這婦人看來比正心小幾歲,細長的頸子上黑皂皂的秀髮盤起宮裝貴人髮式. 看不見她的正面,不過淘氣的聲音便可想像她的樣子. 少婦捏起一塊桂花糕吃著繼續說道:「三天後把濃酬酬的湯灌到桿子麵蘿蔔粉特製的水晶麵皮裡,不同的麵皮裡有雜著不同菜味顏色,紅的藍的綠的. 這熱騰騰的膏湯一下去麵皮就熟了,趕緊放進冰塊桶子裡浸著. 這外頭的麵皮涼脆脆的,裡頭的湯熱甜甜的,用勁一嚼裡頭的海鮮湯蹦在妳嘴裡. 又香又甜還嚼得到那些......」
    女人家們哄堂大笑:「娃娃,妳盡說些讓姑姑嘴饞.]
    「那皇上有沒有誇妳呀?」原來這少婦叫娃娃,正心翻來想卻沒印象見過這宮嬪.
    「這冰皮翡翠珍八包足足用了我七天就只做了四個,就等著見新帝時貢上. 我自個兒試吃了一個,其於三個做成福,祿,壽三星的樣子. 說有多好看.」
    「咱們新皇上俊不俊呀?」婦人們一陣臉紅嘻罵那問話的小宮女.
    娃娃別過臉啐了啐笑道:「就妳不知羞! 咱們皇上和先帝爺差不多歲數,可就是不同. 先帝爺白皮玉面,上了女妝似的,秀秀氣氣;新帝爺威武倜儻,可臉上掛了曾霜似的,寒森森的.」
    「俊雖是俊了,不過亂八沒趣的. 冰皮翡翠珍八包呈上去時新皇正眼也沒瞧瞧,只顧著跟Leeloo太傅議政,隨手在盤裡撿起條襯飾用的麵龍吃起來,還對德皇后說:『像極家鄉常吃的麵窩窩.』真羞煞死我了. 冰皮翡翠珍八包竟比成麵窩窩了.」眾人笑得前呼後仰.
    「若不是當時德皇后會意誇讚我兩句,當時還真不知道怎麼謝恩呢.」正心聽到此處也覺得好笑,難道自己真的就這麼沒情趣. 可往下想想反而覺得這上駟院的女人們可憐至極,五年前的事竟然還在說聊著,也不知道講第幾回了. 看來五年來外面世界發生的事情她們是一字不知,沒天沒地的這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得去.

    「這桂花糕真香,朕可以嘗一個嗎?」
    朕! 聽到有人用這個字稱呼自己,婦人們個個怔愣得面無血色. 其中幾個較老婆子的輕喊了聲:「皇......皇上.」就昏過去了.
    「皇上!」娃娃這時才回過神來,跳離矮凳子回身撲倒:「罪婦...口無遮攔,冒瀆聖躬...」
    正心扶了張凳子吃起桂花糕「太妃們都起來吧,只怕朕沒幾個時辰好活了,別忙著謝罪了.」聽得不明不白的婦人們,傻愣愣地看著正心.
    突然間院外人聲馬吠:「偽逆帝正心! 狗皇帝,快滾出來伏誅.」
    正心喝了口茶,扶起娃娃望著天嘆道:「唉......該來的躲不過.」說罷便提起那對"雨村前"向外走去.
    「皇上稍等! 」娃娃叫住正心. 「先讓罪婦去看看不遲.」




    8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1-09

    正心一路上思量著每一件事,究竟宮變如何發生的,太醫院又與叛軍有著什麼樣的瓜葛,此時宮內有多少叛軍,叛軍又從何而來,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無聲無息的發難逼宮?
    按例宮內雨林軍,御林軍加上大內侍衛有六千多人. 護送假德皇后的雨林軍部無疑還歸屬朝廷節制,其餘的雨林軍應該也不會是叛軍. 大內侍衛每日的移防都不同,外人難在這上面作文章. 御林軍不久前才換防,軍校是自己隨意點欽點的,更不可能在這裡出差錯.
    或者有人迎叛軍入宮再禁封九門,可是有這個能耐的只有狗心. 但若狗心早存有二心,不如當時就讓自己凍死在野外,又何必要救駕,更選在京師重地再動手. 德皇后難產,皇子胎殰腹中,自己孤身回京,兵變逼宮......一切似乎都是為自己量身安排的. 誰都不太可能辦得到,可是誰也都有可能干係著. 究竟現在還能相信誰呢? 正心本來盤算躲進冷宮內既不可能會有叛軍在此,更是能讓傷亡減到最低的地方,如果真有勤王之兵收到消息必能比叛軍先來救駕.
    上駟院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地勢偏遠又少有人知,除非長年在宮中長大的人,普通人斷無法馬上找來這裡,更沒有多少人知道冷宮就是上駟院.

    「皇上!」正心被娃娃一叫回神.「皇上身繫江山社稷,不宜以身犯險,罪婦有一緩兵之計.」
    正心暗嘆眼前這個先帝的女人,真膽識不輸大丈夫.「朕本以為必有勤王之師先來護駕,但此時此刻朕已不抱持此念. 若叛黨早已盤定全局,早晚朕都躲不過今日這一劫,耐何讓爾等女輩為朕犯險. 」
    「皇上先別這麼早放棄,不如等等再下定奪.」娃娃不理會正心自己向苑外走出去.
    正心本想自己出首,也好保全德皇后與太后小蜜蜂的性命. 聽娃娃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容易就認命了,也許再拖延一些時間真的會有什麼轉機不定. 正心躲進了間矮房,從木縫中偷看外面的情形.
    細細的夾縫看不太清楚,只見白袍軍人押著幾個被打得唇爛見齒的老太監站在院門口,卻看不見白袍兵有多少人.
    「這裡就是冷宮了?」粗鬍子的軍人對太監問道.
    「哪兒還有膽再誆騙軍爺們,求求你們別再打老奴了.」
    娃娃從容步出,莊嚴的地向軍眾蹲了個萬福.「哀家乃大行皇帝妃子,不知爾等何事來上駟院?」
    帶頭的首領一聽是先帝妃子,拱手恭敬道:「標下奉尊大義入宮討伐偽帝正心,無意冒犯先帝眷屬,只因為聽說狗皇帝逃進冷宮了...所以就......」
    「冷宮? 可這裡是上駟院呀.」娃娃冷冷的說道,一句話堵得軍士們啞口無言. 「你這閹鴉子敢騙你爺爺.」粗鬍子手起刀落沉沉一刀砍飛老太監的頭顱,同時間其他的兵士應聲抽刀,一刀刺進其餘太監頸背子,白片子頸背入咽喉出. 太監們掐著咽喉乾咳血打滾了幾圈就死了. 娃娃被這一幕嚇得兩腳一軟身子虛晃了幾下又強做鎮定.
    首領對粗鬍子斥聲罵道:「誰叫你了殺他們,現在誰來給我們帶路?」說完回身對娃娃欠身說道:「驚了娘娘的駕,我這兄弟就是這脾性.」
    正心在細縫內看得是膽戰心驚,沁了冷汗雙手緊緊的握住軍刀,深怕娃娃會有什麼意外.
    「你們四五十個大男人進上駟院不方便,裡頭全是先帝爺的家眷們. 不如就幾個進來搜搜,其他的人先在外面涼涼,哀家差人為你們準備些茶水點心.」正心即刻聽出這是娃娃在為自己打信哨「苑外的叛軍有四五十人,有幾個就要進來了.」正心回頭看了看剛才那些和娃娃說笑的幾個婦人,個個嚇得瑟縮在,地幾個兩個嚇昏的老婆子也還在地上躺著. 心想:「非常時刻需用非常手段.」順手就迅雷兩掌劈昏兩名婦人.
    見狀的小宮女以為正心要殺人滅口,拔腿就向外跑. 正心一急,劈胸抓住那宮娥,挺膝向肚子用力一蹬,反手握拳後腦杓敲下去. 快手快腳的把幾個人都藏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娃娃和粗鬍子領著幾個精悍的白袍軍人大搖大擺地走進禁苑.


    9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1-10

    在皇城的南苑倚著湖畔的一角,穿過了扇扇厚重的宮門大殿,條條羊腸小徑. 在結了冰的湖上拐過九曲橋,池亭圓門. 踏過地上薄薄的積雪;穿過層層愁愁的濃霧. 假扮成德皇后的楓葉鼠隨雨林軍來到了太后寢宮. 「軍爺們請先退回殿門,前面就是太后小蜜蜂的居處,男人們不方便靠近.」此時太陽已經紅暈暈的一半沉入湖面,照得大地一片酒紅. 楓葉鼠獨步走入正殿,大堂上一幅人高的對聯瘦金體寫到.

    一抹丹曦映湖心
    半點紅豆勝穹蒼

    襄親王 Jefft臨別前為友 小蜜蜂 筆 正心 元年

    殿內異常冷清不見半個人影,只聽見後邊傳來隱隱幽幽淒澀的琴聲,聽得楓葉鼠頭皮發麻. 「奴婢德皇后近侍宮娥_楓葉鼠,跪請母后皇太后金安.」閽暗且靜得可怕的大堂加上淒涼的琴聲,楓葉鼠只感覺背脊發涼. 好久沒人回話,不知幾時琴聲停落「是楓葉鼠嗎,進來吧」
    楓葉鼠跪爬近入後殿. 珠簾之後直通湖心石舫,背著夕陽的石舫上三五宮娥侍候著主人弄琴,看上去像極一幅墨畫.「本宮不好這些禮數,楓葉鼠妳起來.」說罷便攆琴弦彈起箏中名曲"鳳求凰".「楓葉鼠妳懂音律嗎?」
    「德主子指點過,皇太后彈的是鳳求凰.」這首曲是在描述鳳在渴望凰的施愛,未深同感受過的人彈不出其中的韻味.
    「Tifa呢? 醒了沒.」說道本家主母楓葉鼠語聲淚下,跪走幾步在太后小蜜蜂的身邊仰頭道:「德主子至今昏迷不醒,宮裡出大事了. 皇上要我們來保護母後皇太后您,德主子這會兒還在永秀宮生死未生卜呢.」楓葉鼠這才看清了太后,年齡居然不過十五六歲,比正心皇帝小許多. 楓葉鼠前不接後氣地說著宮中發生的事,大半天功夫小蜜蜂才聽個半明白.
    半晌「......造化弄人,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小蜜蜂的雙眼如同兩粒空洞,不喜不愁蠟像泥胎般毫無生氣「本宮早就是該死了的人,多活了這幾年算是夠本了. 只是真想在辭世前能與襄親王再見上一面.」小蜜蜂拿出一罐紅頭藥瓶放在琴邊.
    襄親王本名叫Jeff,是太后小蜜蜂青梅竹馬的戀人,小蜜蜂從小到大一直將Jeff視作終生的託付. 但後來卻因為正心的出現而無法如願,抱憾終生.
    眾宮女噗通跪倒,含淚顫抖卻無人作聲. 只有緊張的楓葉鼠驚問:「太后,那是...」
    「對,鶴頂紅. 無色無味,入口半個時辰便昏昏欲睡,耳後面泛桃紅. 本宮這些年來一直帶在身邊.」這中間就竟夾雜了多少文章,為何太后小蜜蜂似乎早已料到了今日?
    「本宮跟妳們說一個故事. 十七年前,在東親王府裡誕下了名女嬰,隨著兩位王子的呵護下成長. 父王給她起了個小名叫『小蜜蜂』,那年是平承二十八年......」

    J2H皇朝太祖死後歷經一百六十多年朝局搖搖欲墜. 第九任皇帝,穆宗行皇帝. 在平承二十八年駕崩,大臣們由宗室中選了一位五歲的新幼主繼承大統,文宗治皇帝. 國號天和.
    這為天和皇帝也就是平承皇帝的姪子,小蜜蜂的二哥,東親王長子曉傑的親弟弟. 小蜜蜂誕生之日的同一天東親王府接到傳位詔書,王府內上上下下都認為小蜜蜂是福氣之人,對她呵護倍至. 唯獨長子曉傑雖承襲了東親王的爵位後變得鬱鬱寡歡. 沒多久便舉家遷離京師,在東北奉天定居下來. 小蜜蜂則結識了宗室的遠親Jeff,兩人如膠似漆. 其兄長天和皇帝對此事也甚歡喜.

    東瀛的日本國內戰結束後敗軍撤入中國沿海搔擾百姓,朝廷派出大將瘋狂公征討,天和四年瘋狂公殉國. 瘋狂公的部將PPKK救出了瘋狂公兩名幼子"瘋狂大卡車"和"瘋狂饒舌". 第二年PPKK帶兵剿滅日本海賊,受到大和朝廷的恩謝,賜送《森》,《焱》一對雨村前古刀. 消息傳出後J2H朝廷舉朝震驚,PPKK成為新一代的軍方領袖,和朝廷僅存的少數知兵戰將. 爾後朝廷屢屢付以重任,征討台灣和東南閩粵個部的亂黨,成為戰無不克的神話. PPKK倚重朝廷的兵力加上由台灣,閩粵等地招降的亂黨如猴老大狗心等人. 幾年間就成為烈土一方的藩鎮諸侯,與中央分廷抗禮.

    步入少年的天和皇帝,對朝政非常厭煩. 變得荒淫無度,更行徑變態尚喜男風,寵信養男與妃子,生出種種作嘔怪僻. 常常夜裡招來多名妃子與男伴無天無地的雜交,女人們每每事後無不遍體鱗傷. 幾次差點脫精至死急召太醫搶救,有些不小心受孕的妃子則叫暗地丟進井裡淹死,甚至在正心當權後宮中井底還打撈到十幾具白骨. 宮女們人人自危,一但皇帝作樂時都敬而遠之. 大權很快的落入外姓家族.
    某次小蜜蜂與Jeff出遊時,天和皇帝幸駕小蜜蜂寢宮,無意中撞見了小蜜蜂的奶娘沐浴. 小蜜蜂回去時奶娘早已被人凌虐至死,紅布條纏著頸子被勒斃在池塘裡. 屍身赤條條在池塘中像垃圾般漂了不知多久,小蜜蜂從此之後就和天和皇帝疏遠了.
    同年間多年不見的東親王曉傑忽然回到京師,與小蜜蜂商議「廢君之舉,力倡J2H新朝」,奶娘死後小蜜蜂早已對天和皇帝心灰意冷,竟與東親王曉傑聯手策劃廢君.

    計畫中曉傑與小蜜蜂以書信借用閩粵PPKK的兵力,請PPKK以「清君側」之名北上逼宮. 曉傑則暗自盤算,大變之際趁亂弒殺自己的親弟弟天和皇帝,隨後再登極稱帝. 大位已定後再以小蜜蜂和PPKK的來往書信手稿作為憑證,由東北奉天調親軍入城誅殺小蜜蜂和PPKK,除兩大後患. 這些計謀都是曉傑的老師"奇男子"在早年策劃的,早年移居奉天養精蓄銳就為這今日一舉.
    不料PPKK幕府中的太傅Leeloo智高一籌洞察先機,發難前要求PPKK向曉傑要求一隻玉鉤作為雙方的結盟憑據,以及要求小蜜蜂公主發下明詔加封PPKK為其義子,賜親王爵位成為正親王. PPKK本意是要娶小蜜蜂為妻以備日後之舉,但太傅Leeloo加以阻止,並諫言:「娶公主為妻弊大於利. 尊公主為母,為人之子日後則『名正言順』.」PPKK會意後很快就接受Leeloo的提議.

    天和十一年,PPKK領數十萬大軍興師北上,高舉「匡天正氣,仁者無敵」的大旗,一路上百姓夾道歡迎,大量民丁臨時參軍,聲勢浩大. 京師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被PPKK大軍包圍得如鐵桶般密不通風. PPKK親領重兵以「清君側」之名入宮大殺外戚,媚臣與男寵. 親手用曉傑的玉鉤刺穿天和皇帝的天靈蓋,手刃天子. 再以報君父之仇的名義連夜追殺東親王曉傑. 一夜之間皇室凋零,曉傑和老師奇男子多年的計畫也付諸東流,退逃回東北黑龍江一帶繼續與PPKK對立.
    逼宮後兩個月間PPKK興起大獄,大刀闊斧地大殺權臣勢宦,京師菜市口刑場上天天殺人. 隨即又大赦天下刻捐重賦,深得民心. 是年太傅Leeloo驅使滿朝文武擁立小蜜蜂公主為母後皇太后,朝野無人敢言聲. 同年PPKK則子憑母貴極位登極成為興宗神皇帝,改國號正心.
    太傅Leeloo怕小蜜蜂再動情念,對Jeff依依不捨. 正心極位後第一道詔書就是將呂宋國與日本天皇的公主雙雙許配給Jeff,加封Jeff世襲襄親王爵位. 賜封錦食采邑,送往雲南行宮看護幽禁. 十幾年的風風雨雨在正心得國後鐵腕大治下的五年太平世界掩飾住了,知情而「還活著」的人早已不多. 就連枕邊人德皇后Tifa也一直深深以為PPKK當年是 「匡天正氣,仁者無敵」而得位的.

    一幕幕往事就這麼樣被太后小蜜蜂如同用濕布擦抹過夾著厚厚一層灰土的鏡子般重現天日.




    註:
    母后皇太后,大行(駕崩)皇帝死前的原配皇后. 新皇帝的生母在宮制中則叫"聖母皇太后".
    奉天,今日的瀋陽.
    大和朝廷,封建時代的日本政府.
    清君側,清除君王身邊的壞人.
    呂宋國版圖大約於今日的菲律賓.


    10 樓住戶：淏陑銘著
    發表時間：2002-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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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樓住戶：淏陑銘著
    發表時間：2002-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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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樓住戶：淏陑銘著
    發表時間：2002-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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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 垀衄銘狢奪綉�扂椙鍔,珨覦�摽跪狢條醪婓笢��絝ゴ摩磁. 捼�麟祭條�檖斻寰鳶,［癓�醪蕦扂倗萊⻌傑荾鞨,垀衄條醪政婓お蚕扂倗墿�秶.★�椙溾濘珨�隙耋:☆薆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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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1-18

    天漸漸亮起,太監門躡手躡腳的起床,開宮門挑水倒糞灑掃. 整個皇城隨著太陽的升起慢慢熱絡起來,宮女們安安靜靜穿梭每一個房院,擦擦擺設拍拍灰塵. 屏氣凝神輕輕拍醒守夜中的宮人,無聲無息地換了班,怕打擾了書房裡的九五之尊. 內廷的衛兵和巡邏班次人數明顯的比平常多了許多,不過人與人見面都低頭不交談,好像沒人記得昨晚的一場大變一般.
    書房內絲絲燃著未滅的蠟燭,兩旁書架上堆滿卷宗文書,醬色地毯上的青銅炭火盆燒著紅炭,管事太監用火筷子將底下火紅的炭塊往上翻換.
    正心和瘋狂兩兄弟用完簡單的早膳後便在獨自書房翻看一本本奏折,也許一下吃得太快,感到腹部有些悶,不過盡量沒理會. 正心只略看上書房大臣們的奏折節略,和一些外省官員的地方大事,其他的請安折子一時還沒時間批閱.
    「臣,正心三年福建科甲進士 甜心,恭請聖安.」管事太監領著甜心跪在書房的一角.
    映著火光的正心目光打看著奏折對甜心溫溫說道:「甜心啊,昨兒夜裡京師出了大事你可知道? 國子監那邊沒事吧.」相貌平凡的甜心,臉上的皮膚養得像個女人家一樣嫩,整齊的頭髮上沒有一根雜毛,簇新的江牙海水朝服繡工極鮮艷精巧. 看得出非常重視外表的每一個細節,不過整體放在一起給人鑽尖膩味的感覺.「托皇上洪福,國子監得知街禁將令的當時真是有些慌亂. 幸好貢生裡頭有些會刀槍的,到底還好只是虛驚一場,國子監那邊沒出什麼大事.」甜心笑瞇瞇的說.
    「朕在東北打東逆曉傑,有時十幾天不能合眼,戰報軍情堆得小山一樣高,將令發得喉嚨都喊啞了,可這仗還是得打. 有時為了等待軍機,窮鄉僻壤白雪茫茫小寨子裡一呆就是半個月,沒處玩鬧解悶更不能鬆散閒遊,悶得話都差點忘了怎麼說,為得還是要打好這仗. 你說朕放著好好皇帝福不享,跑那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世界刀刀槍槍閒命長嗎?」甜心本以為正心突然傳召必定和昨晚的事有關,又或者詢問這一年來朝內大臣的動態,萬萬沒想到皇帝一開口說的是十萬八千裡外的戰事,甜心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應對.
    「皇上為國為民,勞心勞肺雨露天恩,實屬我大J2H朝百姓之...」「朕還沒說完!」甜心不料正心口風一轉,拍案跳起兇神惡煞的打斷他,由廟裡的觀士音變成冥府裡的閻大帝,索魂似的走近跪在地上的甜心. 「渾話朕聽多了,倒是有人當朕是嚨啞.」正心慢步繞著甜心兜圈子,活像條纏人惡蟒.
    「聽說京師出了個F4黨,結黨營私,譁眾取寵,把朝廷的臉面都丟進戲園子. 看看這堆狗屁奏章...」正心氣急敗壞的由御案上抽出一本本折子「『太傅Leeloo桀驁不馴,欺壓斯文...』,F4也是凡人的『朝中大臣鄙視樂曲,百般制肘聽樂之人. 諸如,大學士塵土,直隸總督Ava...』,這本是你的手筆『德皇后沽名釣譽,自持品德極貴重. 如唐有楊貴飛,宋有潘金蓮...』妃都敢寫成飛,潘金蓮書中人物也敢拿來作文章,每每遞交的折子都詞不答意狗屁不通. 你這進士是怎麼考來的? 還有那個叫...叫什麼May的,居然把F4這種戲子是非寫在奏折上,大談於廟堂之上,成什麼體統. 誰借你的膽? 批文彈劾朕的女人.」 正心罵一本折子丟一本到甜心身上,嚇得甜心原本嘴上不饒人的本領全都出了竅. 半躲不躲的盡量避開本子. 心中迷惑這位平常對自己寵愛呵護的正心皇帝怎麼一下子變了樣?
    正心一股血沖上頭頂,刺痛原本就不舒服的肚子. 牙口一緊掐住肚子坐回案上,額頭沁出冷汗.

    「甜心該死,甜心不該如此狹隘. 聖躬在外浴血我等卻在京師是是非非,甜心對不住皇上,對不住朝廷的厚望. 懇求皇上莫為甜心傷及龍體......」此時的甜心已是泣不成聲.
    管事太監忙著用手絹替正心額前擦汗輕輕拍背,正心急喘幾口氣坐直慢聲說道:「朕向來行事不守成,莫論忠奸只取有能無能. 忠臣不見得都一定好,多半沽名釣譽其實對社稷無實際貢獻;奸臣也不見得都不可取,多半聰明伶俐且勤於奔波. 我朝之內就很多官聲好的『忠臣』,但說穿了不過是唱言高調紙上談兵的廢物. 朕當初就是取你們這份『敢言』.」正心長長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此時此刻朕不用瞞你,朕初極位時難免會有些大臣居功自傲,而朕卻不便道他們的不是,因為這幫子老臣是扶朕上位的人. 提拔你們這些不畏權勢的新貴御史,為的就是不時醒醒這些老臣工,代朕監督導正他們. 可才一過年多,你們全都叫朕看走了眼,枉費朕對你們不次之恩呀. 挾皇恩而權柄朝政,呼朋引伴,朋比膠固,同好者一呼百應,戲班子的話卻當聖旨. 朕幾次睜一眼閉一眼,可你們都當朕瞎子,昏君. 監督權勢的原意沒辦到,你們居然就先當起權奸了.」甜心嚇得跪爬至御案前「皇上,臣等錯了...臣等只不過是愛聽F4唱戲,朝中很多大臣便看不起,所以對我們百般攻擊. 請皇上明察,臣等必自持重心池再為皇上效死命.」

    「晚了.」正心起身走到門前看著剛亮的天「朕在東北傳旨黜降你為國子監祭酒時其實就是想醒你,希望你懂得悔改,還有保全你的意思. 想不道你反而越陷越深,結成黨派分廷對壘,就你現在說的幾句『臣等』,『看不起F4』就能證明你幼稚不羈,至今仍無悔意. 你們把彈劾權當成萬能的了,不是俱本參劾就可以任意治死人,給你們這種權力的是朕. 可你們的生與死也不過只是朕的一句話而已.」甜心忽然覺得寒風刺骨,心生不祥. 正心轉過臉陰狠狠鄙視著甜心,露出傲邪的笑容:「朕來給你上一課為官之道. 凡事要為將來著想,後路是你們自己斷的,誰要你們犯朕天威. 昨夜的兵變朕還未著手追查,但其中必少不了王公大臣牽扯在內,又或著有怠忽失職者. 到時就算你們不俱本彈劾,在一旁觀望的官員也會樹倒猢孫散,牆倒眾人推黨附你們F4黨. 你說,朕不現在先除掉你們的話怎麼著手查此巨案?」甜心向來以聰明自居,萬萬沒想到自己才是被玩弄在掌中,又激又忿卻只能化在淚水裡. 其實這幫F4黨並沒又鉗制朝政的野心,本只是投其所好的一班戲迷,來往久了難免就生出黨風. 一人受難便有百人保全,一人受辱便興起萬人群擊. 在君王大臣的眼裡已經嚴重影響了朝廷的公權力,加上突如其來的兵變,狗心Ava等近臣都搭了近去,順序漸進肯定會有更多自己的近臣都難辭其就. 一但這幫F4黨放馬後砲打死老虎,朝臣們必群起而攻. 舊派垮台群龍無首之下,一但興起黨附F4的風氣,到時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所以在釐清昨日兵變的細節之前必須要先拔除日後的隱憂.
    「也許是朕存了些私心吧,朕無意要殺你. 既然你早已被黜降,朕就不要你的命了.」一句話燃甜心的希望,甜心破涕而笑. 天真的甜心哪裡曾想過平時和人嘴硬鬥氣有一天會招惹大禍.
    「發配你到黑龍江將軍猴老大的麾下軍前效力. 另外這本上諭朕已經擬好用過印了,你去傳旨. 下月十日御史May,F4也是凡人F4黨首一干人等名正典刑,腰斬於市,以正視聽.」「念舊情的話這幾天多聚聚吧,另外從大內撥四百兩好好替他們辦場法事,也算了結我們一段君臣際遇吧.」一張處死三十八名官員的聖旨幽幽飄落在甜心的面前,拿起時卻似有千斤沉重,將甜心原本的一線希望徹底澆熄. 如打破了五味瓶般五內翻騰. 名單上的每一個人都是無話不談的至友,正心輕描淡寫一道詔書就要索去這些人的性命了. 思考著如何為這些好友們求情斡旋的同時,口中卻不由自主哽咽說出「謝主隆恩.」因為從正心的話音已經肯定出鐵了殺念了. 甜心也從來沒有感覺過在王權面前自己是那麼渺小.
    良久,管事太監靠近說道「甜大人,快起來吧. 皇上走好久了.」空蕩蕩的書房,甜心提起沉重的腳步離去.

    七八個太監用軟轎抬著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白雪浩然的頭髮,刀刻般的皺紋雙眼看上去非常有精神. 正心迎了上去笑道:「無弦先生呀,多年不見了啊. 這幾年又雲遊了哪些地方吶?」這位頂頂大名的布衣宰相無弦是已故東海招討使瘋狂公的軍師,PPKK未稱帝時就對他十分敬重. 此人遊遍山水,海外諸國,見視非常廣闊. 因為不喜歡官場,所以正心將他榮養在京以便資詢. 不過常年雲遊在外,很難見上幾面. 偶爾會接到他在黃河沿岸勘察河工的奏折,是朝野上下敬重的不涉官場的賢人.
    「無弦來給皇上請安.」
    「來...無弦先生這邊上,坐朕的轎子一起上朝吧.」



    註:
    節略,大臣為皇帝刪寫出的奏章簡要,以方便皇帝閱讀.
    貢生,準備考試的學生.
    文中甜心將楊貴妃的妃寫成飛,在奏折上錯寫字.
    潘金蓮是禁書的虛構人物,使用荒謬典章. 都有褻瀆皇帝的意思.


    14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1-19

    管事太監在炭火盆裡夾了幾塊燒得火紅的熱炭放進銅製的手爐,一個遞給正心一個遞給無弦. 兩人有說有笑的登轎,管事太監操起公鴉嗓子高唱「皇上發駕囉!」蘇拉太監抬起八人大轎後面跟著十幾名侍衛往大政殿去.

    正心的轎子裡非常寬敞,兩條鋪有明黃軟墊的座位中間擺著張紅木茶几,上面備有簡單的宮點. 角落炭火盆上的鐵壺盛著沸熱的奶茶,案上有備好的文房四寶以供隨時使用. 無弦拿起盤中的桂花糕吃起「這桂花糕我最愛吃了,又香又清不會太甜膩.」正心也拿起一塊打量著「唉...朕在上駟院吃過比這更好的,只是以後怕難再吃到了.」「哈,上駟院做得會比御膳房還好吃,真奇了.」
    正心拿出Ava繳交的密折,簡簡單單說完昨晚發生的事,和自己懷疑的每一個細節,但卻避開了皇子胎殰一事. 差不多正心剛說完的同時,無弦啪的把密折看完合起. 「皇上,這本調兵的密折真的不是您寫的?」無弦豆大的眼睛下眼袋比以前更腫些,魚尾紋也隨年紀加深了,不過聲音還是像從前般磁性有力.
    「無弦先生太笑話了,朕有沒有寫過朕會不知道?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朕跟你想得也差不多. 『天德永盛』的璽印不是假的,字跡也和朕平時的批文神似. 這張密折大有來頭.」
    無弦瞇著眼思考了一會「不只這密折. 皇上回鑾的正確日子,九門與內廷的兵力部署,也不是一般普通亂黨能掌握的. 還有能在德皇后平時的用藥裡動手腳,此人必和內廷有關. 老朽猜想毒害德皇后只是個引子,一但皇上孤身回京探病,便容易得手.」無弦有條有理一道道分析著,正心跟著說道「朕起初也是這麼認為,怎麼看都像是東逆曉傑幕中奇男子所謀劃. 但先生想想,昨晚如此危急存亡之際朕居然還能全身而退. 並非是朕生乃天命,這是有人暗中左右. 以兵法來看,當晚九門,內廷,後宮都有叛軍,但卻皆不歸一統屬. 朕在上駟院親眼所見,叛軍部將未得將令之前就把幾個路的老太監殺害,毫無軍法規律可言,像是普通的黑道綠林. 叛軍中操不同地方口音,語言無法溝通將令怎能傳達,這些都是兵家上的大忌哇. 試問若是無弦先生你要造此大次,會如此草率?」
    無弦雖然早年當過軍師,不過晚年都在四處野遊,致力於地理研究和水利工程. 如黃河防洪,國家地圖修改上都下了不少功夫. 這些簡單的軍事問題居然沒想到,被正心一說有些臉紅「無弦老不中用,居然沒想到. 經皇上一醒老朽才頓悟,此局必與東逆戰事無關. 東北情勢已初大定,逆軍被包圍於朝鮮邊境,難與京師連繫動作. 試想,能在太醫院運動,知悉皇上回鑾行程,清楚皇城禁衛又能擅用璽印的,不多人啦.」幾句話說得正心瞪大眼凝視著轎底的紅地毯,手中的桂花糕不小心被捏碎.

    其實正心早已心中有數,只是在無弦的分析下更加鐵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愧是無弦先生,三言兩語道出朕躬心意. 所以朕覺得...預查此案之前必須先除黨風之亂,以防日後黨鉗王權,會比今日之宮亂更上加難吶.」正心隨即說了京師F4的事和今早下給甜心的聖旨.
    「戮了這幫孩子!」無弦雖年有六旬,但是反而比年青時更脾性急燥.
    「無弦先生治水看山有一套,但政治卻不同. 政治是活的,不是像山水一般,這樣改這樣變,那樣挖那樣形. 朕先是怕建朝功臣居功自傲,朝廷難以管束,所以弄出這班新科御史與其抗衡. 現在又怕老臣們牽涉在大案內,一但舊派垮台新人便會做大,所以先下詔殺幾個F4黨小兒,以肅正氣. 但是這幫御史散了散,死的死之後呢? 朕是不是還要再拉拔一幫新人起來呢?」無弦被這番說辭嚇一大跳,臉頰讓人難以發現地抖動兩下. 這位年輕皇帝是自己在軍營中看著長大的. 從八歲帶著小女娃Tifa加入軍伍後,一有空就愛聽自己的海外遊歷,法藍西,比利時,義大利...常常在自己的腿上聽到睡著. 在閩粵割地稱藩時就是因為自己曾講過西洋的砲火如何厲害,才派人將西洋工藝世家的傳人"冒險"請回中土鑄造火砲兵器. 才多久的時間那可愛的小孩PPKK已經變得如此深沉心計,善於韜晦. 同時也慶幸自己沒有涉及政壇.
    「以手制手,必自制肘. 老朽雖不善政爭,但黨風之爭於朝廷有弊,以黨治黨才是黨風興起之根本,最傷國家原氣. 串聯同僚,親同年,拜房師這些是文人千百年來的積習,不是殺幾個人就能根除的. 老朽以為需先從部議制度做起. 皇上若能不干預各部議事,就算幾萬人串聯上折,各部也不會受干擾. 最後用印的還是皇上,皇上批不批也是沒人能左右的.」
    「這些朕會好好想想的,千百年下來的積習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改的呀. 大政殿快到了,先生在這下轎吧. 官原們都在這邊等著,你跟他們一起進殿才合禮數.」千古帝王最難改的毛病就是愛攬權,正心也不為過. 聽無弦說叫自己不要干涉各部議政,心中一陣不快.

    無弦在廣場前下轎,廣場上百多個官員見到皇帝的轎子便黑抹抹跪滿一地,直到明黃大轎進了儀門.
    廣場上的官員分成一圈一圈嘰嘰喳喳說鬧著,有的談風花雪月,有的說詩詞山水,戰事民生財政治安各種話題都有. 濕淋淋還冒著煙的廣場地上一滴昨也的血跡也找不到,太監們當晚就用熱水洗刷得地苔都刮清了.
    「京師重地,天子腳下居然有這種事,非參死他們不可.」帶頭的人對一群年青的官員大罵.「對! 對! 對!」「平時他們瞧不起我們F4,這會終於哉了. 哈哈哈.」一群意氣風發的年青書生,無弦一看便知這就是皇上口中的F4黨. 其中一個從未出聲,臉色慘白的人想必就是等一下要宣旨的甜心,無弦想到這幫年青人都死到臨頭了還在說笑威風,覺得他們煞是可憐.
    徑走到甜心身旁輕聲對甜心說:「皇上不殺你,你知道為何?」本已失魂的甜心更嚇了一大跳,看著素未謀面的布衣宰相,不知道賣的什麼藥「學生願聞其詳.」
    「皇上降旨腰斬這些人,獨獨不殺你這F4黨首,為的就是要放信給老臣子們. 先不論皇上對你有沒有私心,若你也死了日後舊派大臣必妄尊自大. 但皇上留你一條命發配你去黑龍江,就是要讓大臣們知道皇帝還對他們留有一手.」甜心不知道為什麼這位自己從前參劾過的老人家會如此幫忙,想起從前曾說過「布衣無用之軀,坐享國家薪俸.」等話,心中生愧.
    「如今最好的保全之道就是『置身世外』,若你一意想再聚眾犯顏,或想鑽刺走後門撞木鐘,皇上定不會再這麼仁慈了. 老夫透個信給你,聖上已經是非要他們死不可了,別忙著再搭進去.」無弦不等甜心回神便離開,愕愣愣的甜心強迫自己顫抖中的雙手深深對無弦一揖. 一旁看見這幕的F4也是凡人上前對甜心道:「那老頭跟你說什麼? 是不是作賤你了? 我幫你參他.」「對! 對! 參他!」甜心回看這幫可笑又可憐的人,不知該說什麼.

    「呦! LeeLoo呀」朝內有規矩,對Leeloo要行師禮. 很少聽見有人直諱太傅Leeloo的本名.
    「唉呦,我說是誰呀. 無弦先生啊,多少年不見啦?」Leeloo站在另一群年紀比較大的臣子中. 風流倜儻文質彬彬,清爽的八字鬍,臥蠶眉下溫柔仁慈的雙眼,身穿一江蘇綢緞黑色仙鶴補服. 看上去很是仙風道骨,給人一股祥和舒服的感覺.
    在旁的官員聽說是布衣問政,一湧而上的想辦法套關係找話題. 無弦就在人群中被一下往東擠一下往西拉,弄得這位老先生有些吃不消. 想想兩群官員的行事風格真不一樣,官場的學問很多.
    「咳咳!」輕咳兩聲,官員們紛紛恭身讓出一條路. 來者的派頭很威風,豹子頭吊龍眉,五官端正,不怒而威. 一樣的文質之軀卻給人一種壓迫感.「學生協辦大學士,塵土. 拜見無弦先生.」兩手握湘妃扇一揖到地.
    無弦見眾官如此怕此人,才了解為什麼正心要提拔新人加以抗衡.

    一陣陣唱報聲由大政殿傳來「皇帝上朝~~皇帝上朝.」
    廣場上的官員一下子全收了聲,在太監揮出三聲靜鞭之後,官員們依照官職高低文武排列. 依次走過長長鋪滿白崗石的走道,步入莊嚴的大政殿.
    殿門之中紅毯直達金階,兩旁宮女握孔雀開屏扇,正心皇帝高坐龍椅之上. 御案上文房四寶,御筆硃砂,白玉如意鎮紙. 後側新任總管太監高聲「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15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1-21

    「起來吧.」正心眼尾掃了掃階下的百多名官員. 太傅Leeloo在階下右側,端坐皇帝賜的座椅上,無弦則孤伶伶地一個人站在官員中,另外還有睡眼惺忪的瘋狂兩兄弟也夾雜在人群中. 為首的是上書房大臣,大學士塵土,其餘的官員依次排在身後,各各面如死灰,想必是因為昨天發生的劇變,有失職受罰的準備. 較後邊的一群年青官員則似乎頗為興奮,看來是準備好一場唇槍舌戰,一舉扳倒失職的官員.
    「給無弦老先生設座,就坐在Leeloo老師的著身邊好了. 有什麼要上奏的嗎?」正心漫不經心地說.
    F4黨的May興奮一躍而出,在金階前跪倒「臣督察院御史May有事要奏.」叩了三個頭.「喔! 愛卿有何事奏呀?」正心一副嘻皮笑臉,看上去一點也沒為兵變的事生氣. 但熟知正心品性的Leeloo一眼便知這是正心大開殺戒的前兆,不經暗暗莞爾一笑.
    後面的F4黨眉飛色舞互相用眼神傳信,好像在等著看什麼好事要發生. 面色如土的塵土是F4黨的公敵,恨不得一腳踹死跪在地上興災樂禍的May. 其實塵土早已準備好了請罪的折子,只恨自己晚了一步讓May先上奏了.

    「昨日京師驚傳有亂黨造事,深入宮闕如入無人之境,癱瘓京師天子重地. 致我朝廷顏面何在,實乃駭人聽聞. 臣等皆食朝廷奉祿,當為朝廷而憂. 九門提督與直隸總督乃我京畿門戶,大變之時吾皇聖躬......」「等等! 等等!」正心打斷May的高談闊論「有多少人要奏昨晚這事呢? 一道奏完吧,一樣的話不要一遍一遍的說.」正心還是笑臉盈盈,Leeloo則愈看愈好笑,因為他知道這個皇帝愈發火前會表現愈和善.
    「臣要奏! 臣也要奏! 還有我呀.」一時間朝堂上一陣哄鬧,幾十名官員跪了出去. 站在一旁直冒冷汗的甜心看著這一幫友人一個個像飛蛾撲火似的,一股衝動想把他們都叫回來. F4也是凡人拽了拽甜心的衣角輕聲道「哎,甜心. 你不奏嗎? 我可去啦.」四十幾名官員在金階前跪成三排.
    「哈哈哈! 好好好,齊心協力啊. 老師,您說是不是呀?」正心愈說愈開心,不知情的官員們堂上堂下笑成一片. Leeloo笑道:「官員們如此齊心,真乃我朝之福. 居然連上奏的事都『不謀而合』,默契可嘉呀.」
    「既然大家都這麼齊心,那朕先來問個案子.」早已等不及要大肆攻擊政敵的May,F4也是凡人等人,弄不清楚皇帝是在弄哪門子套,此時除了昨夜的宮變外還會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案子.
    「正心四年春,前禮儀司黃順坤悖逆一案...是怎麼一回事呢?」正心無端端的問起了去年的事.
    May搔搔腮頰答道:「這個案子臣記得,是黃逆順坤在祭天大典上將明黃五爪龍纛換成杏黃四爪蟒纛一案,經皇上聖裁已將黃逆一族凌遲處死,餘眾發配黑龍江披甲人為奴. 不知皇上...」
    「哈哈哈哈......」正心笑聲環繞著整個朝堂,詭異的笑聲中帶著殺氣. 把氣氛弄得讓人喘不過氣.
    「朕聽過此一說. 京師名戲班F4,謀求宮內唱音閣供奉一職,游走鑽刺於朝中官員之間. 督察院御史等人收受賄銀一千五百兩代為疏通,禮部黃順坤不肯同流. 涉案御史則以彈劾權施以報復,誣陷黃順坤悖逆大罪. 朕說的,有沒有錯啊?」正心把玩著御案上的如意. 朝堂此時靜得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沒的事,皇上明察. 請皇上告訴臣等是誰捏造謠言,臣一定...」突如其來問的一樁舊案,打得這班F4黨手忙腳亂,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一定怎麼樣? 俱本彈劾? 你們把這彈劾權作通行證了,朕大還是你們的彈章大? 黃順坤是色盲為什麼當時折子裡沒提到,黃氏一門一百多條人命就這樣胡里胡塗被剮了. 你們如此陷害忠良,陷朕於不義,至朕躬涼德. 後世的人會怎麼說朕?」正心說著說著將手中的如意扔向階前斷成兩節,碎片飛到塵土的身上. 「甜心! 宣旨.」

    甜心身形恍惚走到階前,顫抖取出袖內的黃折子. 百官一陣甩袖山響跪倒.
    「查督察院御史May,F4也是凡人......」甜心清清楚楚的唱完三十八名涉案官員的官職與名字.「正心三年秋,收受賄銀一千五百兩,濫用職權蒙蔽聖聽,乃至朝廷誤判前禮部侍郎黃順坤一門一百三十二人凌遲,一百四十二人發配黑龍江充軍. 爾等平日遊戲於煙花之地,戲子之事大談於莊嚴朝堂之上,至朝廷顏面不顧. 爾後更無悔意,串聯結黨,呼朋引伴,譁眾取寵,更變本加厲妄圖權柄朝政,目無君父愧對聖恩. 著以上官員送獄神廟羈押,是年徵月十日名正典刑,腰斬於市棄屍六日示眾. 以正視聽. 欽此.」
    堂下百名官員一陣哄鬧,被點名的官員不是求饒就是昏死. 御前侍衛毫不留情把May一干人犯從殿上拖走,好一陣子才恢復肅靜.
    其實正心當年處死黃順坤時早已知道這些事,沒有當時揭發就是備著如果一天要要除掉F4這幫人時再提出. 正心也沒誤判黃順坤,因為正心的眼線早已暗中查出黃順坤和東逆有書信來往. F4黨和黃順坤是中了正心的一石二鳥計,不但殺了通敵的黃家,更把殺害忠良的罪名推到May一干人身上. 一年後再利用黃家翻案這件事鏟除F4一黨. 面面俱到.
    知情的Leeloo在一旁捧茶一笑,無弦看到這一幕更是深感王權的可怕.

    「你們幾個剛才有什麼要奏啊?」剩餘的官員哪敢陪著送死,吱吱諾諾的退了下去.「你們連要奏什麼都不知道就跟著別人出來跪著,這不是笑話朕嗎? 通通給朕滾回去閉門思過!」剩餘的F4黨落荒而逃.
    「臣Leeloo有一事相奏.」Leeloo從容離座,笑容可掬的說道:「東北戰危之際,聖上擅離前線,影響軍心士氣. 若東北戰事失利,聖上難辭其就.」Leeloo並不用下跪,只對皇帝點了點頭便退回座上.
    正心並不生氣,對Leeloo笑了笑. 朝野上下皆知這位帝師Leeloo,只有他對皇帝有申斥權. 他是PPKK的啟蒙恩師,也是PPKK稱帝前的首席軍師,幾次獻計破敵救PPKK於生死. PPKK如今擁有的一切,Leeloo功不可沒. 此人永遠是給人儒雅仁慈的感覺,很少人知道這位權傾朝野的帝師的過去.
    「臣西山總兵瘋狂饒舌有事上奏. 昨夜傷亡人數已初統計完必. 擄獲判軍三百零四人,殺死一千二十人. 我軍四百人戰死,三百零七人輕重傷. 內侍太監五十八人被殺,宮女七十五人被殺,輕重傷者九十人. 太醫院醫正趙陽殉難,上駟院四名太妃被殺. 京師街禁時五人醉酒鬧事被殺,羈押不服街禁者九人. 總計五百四十二人遇難. 目前還有幾處尚未調查完畢.」正心想起上駟院的四名太妃和一名宮女是死在自己手下,此時不是很想理這件事「此次受難者朕會同部議後再做撫卹.」
    「 還有誰要奏?」「臣協辦大學士,塵土有事上奏. 臣食朝廷奉祿不能為朝廷分憂. 京畿亂黨逼宮,聖躬身處險境,每每想起便久久不能自己. 臣身為上書房大臣難辭其就,望聖上降旨賜罪.」塵土一開頭,堂上又是一陣轟動,全都忙著出來請罪.
    「好了好了,若真有這份心就好. 朕不愛聽虛話,不要做事後諸葛亮. 凡事朕只取一個誠字,有誠者就算犯了錯朕也不會怪罪,若藏僥倖之心者自有人會收拾. 朕不要你們請罪,有罪的逃不了,沒罪的朕也治不到,清楚了嗎?」正心的臉色又恢復成原來的祥和,大臣們愈來愈摸不著這皇帝的心思了.

    下半場的朝會進行得很順利,卻很少再提起兵變的事. 除了瘋狂饒舌所提出的新京師防務方案,瘋狂大卡車請旨重修瘋狂公的祠堂外,幾乎都在聽無弦報告黃河防務. 正心不時向Leeloo資詢了一些黑龍江軍事的意見,大至上沒什麼重要的事. 接近退朝前門外的侍衛快步進殿,在正心的耳邊哆嗦了幾句便退出去. 正心突然臉色大變,幾乎摔倒在龍倚上. 這一幕來得莫名其妙,官員們無不交頭接耳.
    「肅靜!」塵土冷冷地扳起臉道「朝堂之上不得喧嘩.」
    「散朝~~」一場朝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結束了,官員們議論紛紛. 一會兒有人說是東北失捷,一會兒有人說是有亂黨要造事. 從大政殿走到宮門前吵鬧的像菜市場一樣.
    管事太監小跑步隨後跟來Leeloo,無弦和塵土面前.「幾位大人,皇上要你們午後再遞牌子進來,沒事的話大可不必出宮,先稍在上書房將息,有事情商議呢.」
    Leeloo笑瞇瞇的往管事太監的袖口塞了一枚銀錠問道:「公公知不知道是什麼事?」
    「唉呦,太傅爺真是要折死奴才了,這怎麼...」管事太監賊眼左右看看,用手墊了墊重量快速收下銀錠.「聖上要問什麼奴才當然不知道,聽說雲南襄親王Jeff那邊來人了,還帶著個嬰兒. 皇上沒說別的了.」
    「勞駕勞駕,請公公回皇上話,臣等未時遞牌晉見.」
    無弦抽著水煙,不削地看著管事太監離去,口中叨叨唸著:「狗奴才,禍國殃民.」
    Leeloo扶起無弦的手笑話道:「都說是奴才了,您生這活氣做啥. 咱們先找家好酒樓吃吃說說話. 塵土也來吧.」「學生恭敬不如從命.」兩人一人攙扶一邊,把無弦連推帶扯請了去,一路上只聽無弦揮著水煙壺不斷臭罵剛才那收銀的太監.







    註:
    自秦始皇改制後,制定了皇帝的專有用詞.
    皇帝的印信叫作璽,皇家的規矩叫作制,皇帝的號令叫作命,皇帝對自己著稱呼叫朕.
    朕是古文"自身,獨身"的意思. 一般人使用這些字眼則視同叛逆.
    未時,下午一點到三點.


    16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1-23

    剛下朝的正心沒有坐轎,和身後遠遠跟著的幾十名御前侍衛一道步行. 身旁一位三十出頭男子,穿南方文官服飾. 身後三個老太婆低頭看著地磚緊緊尾隨,中間頭髮略白的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名嬰兒.
    「你說這小寶寶是Jeff的誰?」正心皺起眉頭問.
    文官扮相的人躬身回道:「回皇上,這正是我們主公襄親王的大世子,二王妃日本天皇公主所生的. 這是世子的玉牒.」正心接過金邊黃綾封面的硬皮折子. 裡邊正楷寫道:

    襄親王大世子Wei,於正心五年十月十五日戊時誕於雲南襄親王行宮.
    王妃仲宗根氏,林氏. 宮女春華,秋華在場. 穩婆陳林氏.

    沒錯,真真正正的玉牒,實實在在的龍子鳳孫. 正心下意識覺得此事斷不可被太傅Leeloo知道,堂堂正正的皇室子孫加上日本天皇公主顯赫的背景,太傅Leeloo絕對不會讓這男胎活下來的.
    「襄親王那還有別的人嗎?」
    「回皇上的話,都死了. 大王妃呂宋國公主林氏本也懷有身孕,可是和咱們主公一道薨了. 除了小人以外,其他人全死了.」說著說著豆大的淚珠粒粒墜下.「咱們主公連屍首都找不著,想想主公才二十三,年紀輕輕地就...嗚.」這種哭聲是裝不出來的,正心大概可以想相當時慘痛的情景.
    「也不知為什麼,Jeff主公好端端非要去打苗部,那些苗人多兇殘啊. 主公自小看殺雞都會頭暈,怎麼和那苗蠻打仗. 主公在城階上一個小心沒走好摔了下去,當時兩邊的兵打得正亂,誰瞧得見. 仗兩三天打下來屍肉都踩進石縫裡去了,滿地上屍體踏得餅一樣,人跟人黏在一起,加上天氣熱全都曬乾了...」「夠了夠了,朕會替Jeff好好發送的. 這事決不能讓太后知道,免得讓她多心.」正心極位後太傅Leeloo第一件事就是將Jeff封爵,送雲南幽禁. 防止小蜜蜂與Jeff再生情念藕斷絲連. 一來朝廷不體面,二來怕有心人利用保皇力量再度起義. Leeloo幾次下密詔逼催Jeff出兵征討雲南苗部,對文弱無實戰經驗的Jeff來說就好比送死. 但Leeloo正是此意,不但要Jeff上戰場送死,連帶促使苗部與舊皇室結下結恩怨,借此消耗苗部與舊皇室兩派的力量. 將來正心政府力量根深柢固之後再一舉將雙方剿滅.

    楓葉鼠遠遠急忙跑來,還沒來得及跪「終於讓奴婢找到皇上了. 德主子醒了,這會兒在用膳呢.」
    平日少茍言笑的皇帝聽到Tifa清醒的消息,高興得睜大眼,沒理會眾人便同楓葉鼠奔去. 侍衛們沒頭沒腦的,帶起襄親王府的人一同追隨皇帝往永秀宮去.

    ☆☆☆ ☆☆☆ ☆☆☆

    五年來小蜜蜂每日都面對著雲南的方向彈琴,風吹雨打決不間斷,她深信Jeff在雲南也面對著京師與她琴簫合奏. 清瑟的古琴聲迴盪在深鎖的宮門後,旋繞在冰凍的湖上. 皇太后小蜜蜂一如往常在湖心石舫弄琴,一旁的侍女為炭火盆更換新的炭塊. 金繡壽蘭花便服袍,外套紫貂琵琶襟馬掛,頭戴薰貂罩耳帽. 穿著簡單的太后小蜜蜂氣質中透著龍子鳳孫的特有華貴.
    「太后,聽說雲南襄親王府那邊來人了,還帶了個嬰兒.」小跑步回來的宮女輕聲對小蜜蜂說.
    小蜜蜂聞訊後倒吸一口冷氣隨即問道:「有沒有說那嬰兒是誰?」
    「沒聽說,但應該和襄親王有關係,皇上一聽這事後便散朝了. 我都是打管事公公那邊聽來的.」宮女吞吞口水猶豫了一會繼續說道:「皇上散朝後聽說德皇后醒了,和襄親王派來的人一齊進了永秀宮德皇后處,到現在都沒消息. 沒一會,皇上得知管事公公把嬰兒的事說出去,非常生氣,命侍衛把管事公公用馬車活活給拖死了.」宮女回想起不久前還在和自己說笑話的管事公公,聖怒一下便死於極刑,忽覺身子發冷.
    小蜜蜂睜大眼睛,向來莊嚴貴重的她從未如此失態. 轉過身半失控抱住琴喃喃喊著:「Jeff派人來了,Jeff一定有帶口信給我...快! 快幫我更衣,把接待藩臣的禮服拿出來.」小蜜蜂興奮近瘋狂鼓譟著,可是宮女們卻不知所措. 大典才準使用的禮服當然不能隨便穿換,況且根本不知道有沒有人會帶口信來.
    「還呆著幹什麼? 快呀. 」小蜜蜂使勁彈琴,壓抑興奮的心情. 隨著小蜜蜂臉上藏不住的笑容,琴聲彈得高低起伏如亂石飛舞,而一旁的宮女們則聽得膽戰心驚. 忽地長長的噹! 一聲,琴弦斷了.
    射出的弦在小蜜蜂手上劃開一道長長的口,鮮血淌在桃黑色的古琴上,同時間小蜜蜂也恢復平靜. 宮女們被這斷弦聲嚇得一大怔,不小心踢翻炭火盆. 帶著火星的飛灰在空中飄舞,如同夏夜的螢火蟲.

    小時後Jeff常常和小蜜蜂夜裡躲在東親王府的後山看螢火蟲,每次都讓府裡的長隨乾著急. 點點螢光混在星夜下分不出哪顆是蟲是星光,每次Jeff都會把裝有螢火蟲的藤製套籠送給想要摘星星的小蜜蜂,哄著小蜜蜂回家. 第二天小蜜蜂發覺星星不見,又吵著要Jeff再替她摘. 倆小無猜總是甜蜜,但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時間比想像中去的快,隔得遠.
    小蜜蜂癡癡地望著滿天點點灰火,直到火灰飄落湖中. 小蜜蜂用手絹摀的淌血的手掌,暗暗地離開石舫. 宮女們隨小蜜蜂身後追問:「太后,禮服還換不換?」
    小蜜蜂停下腳步用銳利的眼神看著琴上的斷弦「這琴是襄親王臨行前留下的,弦斷了......他不會來了.」

    ☆☆☆ ☆☆☆ ☆☆☆

    宮變後的第一天早晨,獄神廟,順天府,慎行司,步軍統領衙門,刑部大牢已是人滿為患. 滿滿都是涉案的太監宮女,大內侍衛. 擄獲的叛軍因為人數太多不好管理所以押在皇營戰俘營內. 官階較高例如狗心和Ava等人安頓在養蜂夾道.
    人手不夠差使,獄典,牢頭等大小獄卒都下海充當問刑. 夾棍挑指甲,皮鞭水火棍,一聲又一聲殺豬般慘叫. 禁不住打的在夾木上昏死又被冷水澆醒,咬緊牙關撐好漢的劈哩啪啦幾十板子沒有一個不挺屍的. 這些獄司們各各都是真功夫,能打得你皮開肉綻血流滿地,卻只擦破皮. 家屬花錢打點好的排後面,就算被點到名也不用刑. 沒打點好的只要幾板子,沒聲沒響沒破沒傷,但能讓你痛徹心扉毒血攻心,活不過第二天. 閻羅王興大獄,小鬼們發財. 人人忙著收賄銀,管他誰招不招供.

    在養蜂夾道的情形好許多,安置在內都是被罷官大員,難說哪一天會不會又起復用. 所以獄吏對犯人不敢怠慢. 甚至近乎巴結,要什麼有什麼,除了行動上受限制之外,其他一點都不像在坐牢.
    Ava恢復往常儒雅的謙謙君子,悠悠哉哉地和獄典在亭中對弈.
    「制台大人棋藝真沒話說的,小人實在甘拜下風.」獄典獐頭鼠目瞇起笑眼,一看便知是阿諛奉承之輩. Ava若不是窮極無聊,平日斷不會勾搭這種人.「對弈嘛,玩玩而已. 況且你也沒有要贏我的意思.」獄典被說得一陣面紅耳赤,羞得不知怎麼回話.
    「對了,跟我一起進來的狗心呢? 他人現在怎麼樣?」
    「喔,您說那位狗大人啊. 氣色好得很呢,今早用了兩大碗飯,沒事人似的.」
    「都說了些什麼?」Ava一邊弄著茶說著.「呦呦呦,這奴才可擔當不起...您是聖上諭旨收押禁見的貴客,若讓皇上知道小的給您當耳報神,那可是要殺頭的呀.」Ava一聽便知是在向他訛詐,愈發覺得此人嘔心,但想不知要在這關多久,目下不便發作.
    「那就不勞煩您駕啦,Ava我眼下不過是名朝廷欽犯,大人您如此善待已是Ava的福氣. 人說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我這鳳凰不如的直隸總督又算什麼呢. 還是別讓我這帶罪之身,骯髒大人奉公守法的好節氣啊.」
    「哎呦呦,大人您說的什麼喪氣話,折煞小人也作賤了大人. 也沒說不告訴你嘛.」獄典嘻皮笑臉地為Ava斟茶繼續說道:「狗大人說皇上沒錯怪,他是失職不錯,但狗大人說他不像悖逆Ava那麼下賤,謀朝篡位. 不曉得Ava大人您得了什麼好處. 還說Ava大人您平日自持穩重,一道詔紙下來嚇得北門前拉尿,表面君子其實是狐假虎威的廢物.」Ava聽完沒生氣,淡淡啐笑一聲「狗心這個活寶.」獄典的話不知道扇點了多少風火,面對這種多事小人還是少說些話好. 但可以肯定的是狗心應該和此案無關,Ava一整晚啄磨此案的來龍去脈.
    密折和兵部勘合上的用印日期是十天前,自己則在六天前山東總督府收到. 十七天前皇帝離開黑龍江,十五天前走失. 十天前就算獲救的話,也應該還在山海關一帶. 信差怎麼能拿著京師的兵部勘合一齊送到. 怎麼想都像是矯詔,只恨當時沒留意邸報.
    有機會使用璽印的人不多,除了上書房的幾位大臣以外沒別人,可是穿喪袍的兵又是哪來的......?

    「呦呦呦,今日可真多貴客呀! 瞧是誰來的.」瘋狂饒舌一身便裝打扮,獄典殷勤地上前為瘋狂饒舌拍打身上的雪.
    「悖逆Ava拜見瘋狂軍門.」Ava正準備跪倒時,瘋狂饒舌快步上前扶起.「Ava制台快別這樣,今日不是奉旨. 受不了您的大禮,只想過來知會制台一聲,皇上派了我們兩兄弟會審此案的差事,希望制台大人不要為難晚生. 另外...」Ava見瘋狂饒舌欲言又止,斜看了一下獄典,心知沒有銀兩打發不走此人. 於是對瘋狂饒舌道:「可否向瘋狂軍門挪借五十兩,打賞打賞這位照顧我的人兄. 日後若能離開此處斷不會賴帳.」
    「喔! 這麼......去我營裡取唄.」瘋狂饒舌有些羞紅. 本身的月例銀並不多,加上總兵一職的奉祿也就剛好每個月帶親兵出外吃幾頓好的. 身上向來沒有多少錢.
    「呦,瘋狂軍門嚇死要小人,去皇營討軍門的吉利,小人還有命出來嗎?」
    「就說我賭錢輸你的,拿了錢好生侍候Ava大人,不然走著瞧.」獄典笑口哈腰退出院.
    Ava無奈地笑了笑:「小人難養啊. 軍門請屋內說話.」
    「請!」





    註:
    玉牒,類似皇室的出生證明.
    月例,皇室的零用錢.
    薨(ㄏㄨㄥ)指諸侯王公或后妃的死.


    17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1-26

    「事情是這樣子的,皇上昨夜同晚生仔細推敲整件事,怎麼都像是制台大人您矯詔興兵,意圖謀反.」Ava正準備開口辯解時瘋狂饒舌繼續道:「幸好吾皇當今聖明燭照,在您繳交的那本詔紙上找出些端倪. 『天德永照』的璽印不是假的,您在山東弄不出這玩意. 不過恕晚生說句冒犯制台的話,也難保不是制台大人與上書房匪類事先串謀的.」雖然瘋狂饒舌只是正心皇帝視如己出的異姓兄弟,年紀輕又沒有實戰經驗的掛名軍門,但卻不像普通皇室子弟一般目中無人. Ava聽完瘋狂饒舌這段既體面又似警告的話,忽地覺得這位少年軍門比傳聞中更加風采.
    「你是主審,懷疑是應該的,沒關係.」Ava雖是階下囚,但表現得出落大方.
    「既然制台如此明理,晚生則不諱言了. 吾弟大卡車在皇營戰俘營查報出的叛軍,有大半數來自山東山西一帶黑道,山西青幫尚午義,山東大刀會,太平教與紅纓槍不等,皆屬直隸一帶地下組織. 皇上也疑心是不是Ava制台放狗喊打狗,先驅匪類入京再領大軍鎮壓,趁亂造次.」瘋狂饒舌一條條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雖是禮數俱全卻也不饒人.
    Ava笑一笑拍拍衣角說道:「容我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我有心造次,何需要串聯上書房矯詔,直隸有叛軍入京,我大可名正言順發憲令入京剿匪,何必依詔書上的旨意暗中調度. 再說若我真對朝廷有二心,大可袖手旁觀,直隸門戶大開京師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你是軍伍門地出生應該也懂.」
    「制台是斯文人,晚生不和制台用心眼. 晚生也不覺得制台與此案有關,可是職責所在不能玩忽,今日所言晚生定當俱實呈報. 晚生只告訴制台一句話,晚生不會對制台用刑,但求制台自愛. 若有涉案,是出本意或身不由己都好,只要俱實說出晚生定替大人為皇上求情.」
    「呵呵,你的好意我很受用,但鋼刀雖快難殺我無罪之人. 我沒串通上書房矯詔,也沒驅匪入京,我只是本本份份尊旨辦事. 請轉告皇上,就說我Ava對天朝從無二心,可以死為鑑.」說罷便見瘋狂饒舌起身一揖,捧茶對Ava躬身道:「晚生今日言語冒犯請大人海量,身在公門身不由己. 另外有些體己話告訴大人,大人有無涉案還需待考,可失職一事已是鐵證如山,重新復用是不太可能的事了. 皇上有意思派Ava大人出使暹羅國,會談邊界領海和藩貢一事,暹羅幾十年來一直鬧獨立. 這一去恐怕不知...」Ave捧茶回道:「我失職一事本已是死罪,失職與謀反的只是死法不同,我要的只是一個清白. 倘若皇上還留我一條命,不要說去暹羅了,就算叫我一輩子待在爪哇國也成. 我也可以順道經雲南拜訪拜訪我的老友Jeff,想想自五年前皇上登極後就沒再見過了,若不是此行恐怕這輩子...」
    瘋狂饒舌聽Ava說得開心,不忍心打斷「襄親王薨了.」
    良久,Ava如同廟裡的泥胎一句話也沒說. 瘋狂饒舌安慰道:「請制台節哀,制台眼下最該關心的應該是皇上如何發落,才說得準有沒有命去暹羅. 其他的事制台先別費心思. 皇上為了怕有人趁機作賤大人,今早下旨賜F4黨三十八名黨下個月首腰斬於市,切莫認為皇上遺棄大人. 聖眷依然呀.」
    「Jeff怎麼走的,有留下血脈嗎?」Ava濕盈盈的眼框中滿淚水. 雖是強忍,可眼框裝不下這麼多淚水,重得豆大眼淚直掉.
    「皇上不讓人打聽,晚生不敢亂說. 聽皇上說襄親王並沒有留下子嗣.」這一談,瘋狂饒舌回想起出來前在東宮發生的事.

    ☆☆☆ ☆☆☆ ☆☆☆

    「聖駕到!」「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瘋狂饒舌率侍衛們跪倒. 「恭喜PK哥哥,Tifa嫂嫂醒了,正在用早膳,胃口好呢.」正心高興得腳不點地,一把拉起瘋狂饒舌徑往內庭走去「饒舌,不要忙著看門,進來見見你嫂嫂.」楓葉鼠隨正心一溜煙入殿,襄親王府的人抬腳正準備跟進蹤時,瘋狂饒舌舉臂當胸斥道:「你們是誰,這裡是你們來的地方嗎?」文官扮相的中年人恭謙回答:「軍爺誤會了,我們是襄親王府的人,這位是咱主公的大世子. 我們是今早抵京,先頭隨聖駕過來這的.」
    聽是雲南襄親王的人,吃驚外也不敢怠慢「失禮失禮,不過大內有規矩,非奉旨不得入內. 看來得將就諸位在門口的侍衛房稍候一會兒,等聖駕出來.」
    「那當然.」「可否再勞煩軍爺一回,我等今早進京到現在都還未吃過東西,大人還不打緊,可是世子還小. 看能不能請軍爺...」瘋狂饒舌大笑一聲,熱熱絡絡請幾個人進侍衛房,拉凳子倒茶水. 一幫人既友善又是老嬤嬤和小娃娃,看上去都是老實人,瘋狂饒舌便放下戒心.「我給幾位弄些熱湯飯菜的,將就吃著先. 侍衛吃的伙食粗,怠慢大世子不好,我這會正要進殿見皇上,看是不是帶世子一齊去搭搭伙. 德皇后那裡少不了世子吃的.」眾人們會心一笑「是那樣最好了,真是麻煩軍爺.」白髮斑斑的老嬤嬤小心異異將嬰兒捧給瘋狂饒舌,雙手不忍心放開似的跟著,像是怕摔了自己的寶貝. 老嬤嬤彌勒佛慈祥地笑看著瘋狂饒舌,笑口中的牙缺不剩幾顆. 頭前閒聊時聽說還是帶大襄親王Jeff的奶娘,一輩子侍奉襄親王府兩代主子的女人.
    不知怎麼觸動了瘋狂饒舌痛處,想起幼年時病死的母親,瘋狂饒舌暗暗留著淚走過白雪茫茫的院子. 「小寶寶,你和我一個命,自小就沒了爹娘. 幸好我有PK哥哥對我好,你也有好多叔婆疼.」
    「瘋狂軍門,請留步.」一個蘇拉太監跑到瘋狂饒舌耳邊說了幾句話.
    「好,我會告訴皇上的.」

    寢宮內德皇后Tifa直坐榻上,身前放一張小茶几. 茶几上幾道簡單小菜,白水蒜泥豬肉,涼拌青瓜,五色醬菜,黨參燉冬菇和一碗紫米粥. 正心皇帝端坐一旁親自侍候Tifa一杓杓哄著進膳. 楓葉鼠和正心一搭一唱與滿堂宮女逗Tifa說笑. 榻下幾名太醫低頭面地跪著為Tifa號脈,交頭接耳在榻下研究著一些聽不懂的醫用名詞.「好了好了,前廳說去. 別礙著朕陪皇后話家常.」太醫扎一聲跪退出去.
    「你們不曉得當時楓葉鼠多神勇,整個太醫院反了她都不怕...」
    「皇上快別羞死奴婢,當時奴婢嚇得沒魂了. 反倒是皇上為了怕驚動德主子,一個侍衛都不要,全叫留下來保護主子...」正心和楓葉鼠說相聲雙簧似的,互相吹噓.
    「唉呀,想不料才昏睡十幾天,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 瞧你們兩個還沒事人似的說笑,當時一定很驚險吧?」Tifa臉上氣色恢復差不多,鵝蛋臉上兩顆水靈靈的大眼睛,鬆散的長髮下披著一件熊毛披肩掛. 今晨Tifa因為身邊的太監宮女全部換了人,犯疑之下才知道昨晚的宮變. 可是當她問到皇子的時候,楓葉鼠竟借口跑出去尋正心皇帝.
    Tifa別過臉笑道:「PPKK呀,甭再餵了,真的吃不下了. 我想看看寶寶.」Tifa看著楓葉鼠.「我一醒來楓葉鼠便不見人. 說是要去找你,舊的宮女們都換走了,居然沒人知道寶寶在哪.」
    正心此時才曉得原來Tifa還不知道皇子胎殰的事. 正心愣住呆望著楓葉鼠,不知喜還悲. 高興楓葉鼠瞞騙Tifa不叫她難過,難過這謊不知該怎麼圓滿. 精明如正心一時也口塞.「對...對對呀! 楓葉鼠. 皇子呢?」
    正當正心與楓葉鼠大犯躊躇時,紗布珠簾外傳來瘋狂饒舌清脆嘹亮的聲音.「西山總兵瘋狂饒舌,參見母儀天下德皇后. 恭請德皇后金安,千歲,千歲,千千歲.」「哇哇~~~哇.」也許是孩子餓久了聞到飯菜香,一哭沒停嚇得瘋狂饒舌趕緊摀住嬰兒的嘴.
    「我的孩子!」啪啦一聲Tifa拍簾而出抱起嬰兒,嚇得沒準備好的瘋狂饒舌退跪兩步. 說也怪,嬰兒竟不哭了. Tifa雀躍不停抱著嬰兒上蹦下跳,一旁宮女嚇得一哄而上圍著服侍Tifa和嬰兒.

    襄親王大世子怎麼變成大皇子了? 瘋狂饒舌張口瞪眼如夢中人,眼前摸不著頭緒的一幕,隨即而來的是自簾帳後浮出的正心的身影,正心皇帝寒森森沉重的看著瘋狂饒舌.
    「PK哥哥,這是 ......?」噓一聲,正心比了個禁聲的手式.
    正心心情沉重地走出簾帳外,兩眼黯然說道:「天意呀. 這要朕怎麼去對母后說呢...」簾外沉重的氣氛和寢宮內雀躍的Tifa宮女們形成強烈的對比.
    「PK哥哥,告訴嫂嫂吧,免得嫂嫂誤會了.」就這一刻正心的心中早已掙扎了上千萬回,但實在忍不下心告訴Tifa皇子已經死了,實在不捨得把Tifa從歡喜中堆進悲傷.
    「還好寶寶沒事,剛才見你父皇吱吱嗚嗚,娘親還以為你出事了呢.」Tifa一句話鐵了正心的心.「饒舌,你跟我過去那邊說話.」兩人走到遠一點沒人的地方,正心便問道:「多少人知道這事?」
    「PK哥哥您,楓葉鼠加上弟弟我,令外還有襄親王府那四個人.」瘋狂饒舌仔細想了想又道:「還有剛才一個蘇拉太監傳消息說,皇上您新任用的管事公公收了太傅一錠銀子,把嬰兒的事告訴太傅. 不過沒說出嬰兒是誰.」皇帝心中讚嘆瘋狂饒舌調度有方,才一天功夫就把耳報神遍佈大內,消息如此靈通,連去傳話的管事太監都還沒回來,他居然先知道了.
    「不知好歹的狗奴才! 天生的賤命! 把他拖在馬車後邊繞皇城一圈,給宮裡大大小小看看,還說不說閒話.」「扎!」正準備退出去時,正心又叫道:「朕還沒說完呀.」正心走近瘋狂饒舌臉色突變得陰森可怕.「從現在起,這嬰兒是Tifa的孩子朕的大皇子,不是什麼襄親王Jeff的世子. 襄親王薨了,沒留下血脈,外頭的四人是進宮詐財的,朕不要再看到他們,以後也不要別人再看到他們. 懂了嗎?」
    瘋狂饒舌被正心嚇得啞口無言,他從沒見過正心像現在如此可怕.
    簾中Tifa又說:「PPKK,幫孩子起名字了沒?」正心一怔抓爛袖中的玉牒「喔,還沒呢. 正打算聽聽妳怎麼看.」

    瘋狂饒舌望著遠去的正心,和地上撕成碎片的玉牒,心想一個孩子的命運就這麼簡單被改了. 又想到剛才那為慈祥又信任自己的老嬤嬤,還在門口的侍衛房等著世子. 不禁流下淚「婆婆,我對不住您了.」
    「來人吶! 把侍衛房那四個騙子拿下.」





    註:
    暹羅國版圖含跨今日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一帶.
    爪哇國板圖含跨今日印尼以南,爪哇海島.
    太醫為內眷看診時如沒奉特旨是不能觀看,或與內眷對話.


    18 樓住戶：淏陑銘著
    發表時間：2002-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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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2-08

    天色漸晚上書房變得有點冷,太監點起炭火盆在正心與大臣們身邊放下,宮女然起十幾支西洋玻璃燈,堂內頓時明亮. 此時太監宮女換班,剛到的宮女捧進一盤盤宮點,太監為御案上的硯台換新墨. 太監宮女們麻利辦理完上書房內雜七雜八的瑣事,隨後靜悄悄退出去.

    Leeloo望著退出去的太監宮女後繼續說道:「黑龍江戰事未定之前與朝鮮興兵是下策,臣以為不如派一密使前往朝鮮面見大元,私授預先準備好的新版圖. 地圖上自平壤以南歸入日本國版圖,平壤以北納入黑龍江省,便稱此圖是大和朝廷特使向我天朝提贈的. 大元見到此圖後想必會有所行動.」
    塵土隨即也起身道:「此計甚妙,朝鮮長年受日本騷擾,多年來借我朝天威拒日本船艦於外海. 與其大元擔心我朝局不穩,一但日本入侵立時手忙腳亂,大元必會離棄東逆曉傑,轉向皇上求情. 可臣下以為允諾日本國入侵朝鮮一事不甚妥當,一但…」Leeloo話未聽完便大笑「塵大人呀,您多慮啦! 我怎麼會糊塗到真讓日本人過海呢. 哪兒來的日本特使? 那是我騙大元的,難道他真派人去日本問嗎?」塵土一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道:「唉呦! 我怎麼就那麼矇煞吶.」
    此計一出上書房內立時哄堂大笑,人人都期盼看見大元害怕驚訝的嘴臉.

    「再說南海方面. 皇上龍潛時在閔粵經營甚久,多數藩國十年前便歸向皇上. 可皇上登極以後力心北方戰事,對南方局勢不清楚. 五年來南海局勢變動大,西班牙人建立起殖民地,大興歐亞海貿. 南海諸國真正說話的不是國王或皇族,那些小國家裡大商賈講話比誰都有份量. 西班牙哪裡有錢往哪兒鑽,他們要的不是土地,他們要的是黃金. 這幫子強盜洋鬼子遇上了這幫子財大勢大的商賈便一拍及合,他們不怕自己的國王,在他們眼中最麻煩的是我天朝間的主僕關係. 一但各國獨立天朝失去管轄權,這些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西班牙人若將諸國串聯,這股力量遠比北方戰事更棘手」
    正心聽完向椅背一癱,正心原不知情勢將會如此嚴重. 正心原本在Ava的處置上還猶豫不決,朝中深悉南海民情的只有自己,猴老大和Ava. 自己已貴為天子斷不可能出使,猴老大駐軍黑龍江更離不開,此刻一想到南海的情勢便不得不留下Ava的命了「太傅一說朕才明白,原來南海諸國不貢並不是因為朝鮮,是因為權柄不在王室手中. 我們要對付的是南海商人跟西班牙人,而不是浪費時間在那些閒置王族身上. 朕認為襄親王Jeff若真薨了,朝廷在接管襄親王餘部勢力一事上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南海諸國的王室將全數支持朝廷. 對付商賈上便以開放海上關稅和降低進出口管制上作處置. 商人們要的是錢,西班牙人給的黃金不會比朕的元寶強,來往歐羅巴的貨物獲利雖高,可一趟下來快也要一年,我們鄰海不過半個月的海程. 相較之下與西班牙通商慢慢失去利益,西班牙人的陰謀便可不攻自破.」
    塵土仰起冷俊的眼眉跟進說道:「皇上聖明燭照,以藩治藩,以商治商,臣以為尚欠一條以洋治洋. 我朝與歐羅巴各邦長年交好,據臣所知西班牙國內的荷蘭在鬧獨立,外海上也常和法藍西,不列顛艦隊起衝突. 若是能另派能員周旋於歐羅巴各國間,想必能牽制西洋人的海上勢力.」
    「塵土的提案不錯,不過眼下沒這種人才. 我朝通外語的官員不多,歐羅巴的風土民情更是一無所知,若要行此著還得從長計議. 先不要說遠,朕今天要議的是眼前黑龍江的戰事和昨晚兵變的內情.」

    Leeloo率先說道:「我們適才提到外交的問題,難免不得不防黑龍江北上的羅剎國. 羅剎國這幾年雖然政局不穩,但他們先前一直都是支持東逆奉天府的,難保羅剎人不會興兵南下接應曉傑. 黑龍江前方猴老大與傻蛋兩人又鬧生分,臣擔心一個不小心果真讓羅剎人趁虛而入. 傻蛋好大喜功,要防著他擅作主張;猴老大記仇心強,更要防著他絆傻蛋的腳.」
    正心嘆了口氣,望向外面的昏昏落日說道:「這也是朕擔心的,在東北軍前時不知說過他們幾次了,可就不聽. 塵土,朕口述你草詔,叫傻蛋千萬注意,一但降雪便絕不可進襲,甚至可稍稍撤退,只要不壞了合圍之勢便可. 撤退的話便將主力用於禦敵和保護糧道,一方面策應猴老大的北方黑龍江大營. 命猴老大看守逆軍的動態,一但逆軍耐不住大雪開城而出,立即給朕堵回去. 另一方面看守住北方門戶,警防羅剎南侵. 傳朕的話:『你們職的是王事,不要私家鬧生分,往日有什麼恩怨回京再說,替朕好好打完這場仗. 全心全意與傻蛋配合,不可挾繫前嫌.』」塵土揮毫如雨,沒一會兒功夫便將濕淋淋的詔書呈上. 正心草草看過後暗暗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春大雪一停,朝鮮與我軍便可三面夾擊逆軍,一舉將逆軍全數殲滅. 天朝東北的版圖就確定了.」正心此時也算放下心中第一顆大石.
    沉默已久的瘋狂大卡車離坐跪地道:「啟奏吾皇,經今早的查問,叛軍中已有多人招供. 叛軍皆屬直隸一帶地下組織. 為首有直隸一帶青幫舵主尚午義節制各路兵馬,幾個先帝遺臣在太醫院內應,東逆曉傑幕中的軍師奇男子整軍統籌. 涉案官員已發補票拘拿,另查出城東四十里外白鶴觀有三千兵馬聚集. 據報白鶴觀三千兵馬是由東逆奇男子統率,負責策應昨晚穿喪袍的叛軍. 臣已發派一萬皇營兵馬圍攻白鶴觀,相信今晚可將奇男子本人拘提到案. 因事出緊急,臣未請旨便發兵進剿,擅作主張請皇上恕罪.」上書房內眾人如臨大喜,哄堂起身大聲叫好. 正心更按耐不住激動的情緒,離座扶起瘋狂大卡車「我的好弟弟啊,你知不知道你立下了大功. 奇男子居然落到你的手裡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你可知道為了逮到奇男子朝廷費了多少功夫.」
    眾人歡欣鼓舞的同時瘋狂饒舌注意到太傅Leeloo,雖面上開心但確似乎沒有皇上般雀躍,也不像無弦那樣驚訝. 忽然不經意的與Leeloo目光交會,短短的一瞬間卻閃出無數的不安,Leeloo似乎發現了瘋狂饒舌的疑惑,又或者瘋狂饒舌才是被Leeloo看穿心事的人. 兩人極快地閃開目光繼續向正心與大卡車道喜. 正心開心的幾乎合不攏嘴,笑問道:「饒舌呀,弟弟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你可也要加把勁哇.」
    瘋狂饒舌本想借此會議上奏大獄擾民一事,希望皇帝節制一下自己的弟弟. 誰想到自己的弟弟不聲不響的為朝廷立下了大功,冤獄的事只好另尋機會再和弟弟談談.
    「皇上,臣今早會審Ava與狗心等涉案官員. Ava與狗心雙雙承認有所失職,卻始終對謀逆一罪不肯茍同…」瘋狂饒舌婉轉地傳達了Ava的誓死宣言,和詳細解說分析種種兩人不可能涉案的因素. 一席話下來眾人屏氣凝神,大堂上又變得靜的可怕. 每人臉上雜著不同的味,瘋狂饒舌未說完之前每個人心裡早已在暗自盤算. 正心卻出奇的不惱不怒,如帶了層面具般毫無表情問道:「此二失職者該當何罪?」瘋狂饒舌不知所措地怔了一會,隨後叩首答道:「依『大J2H律』應處斬監候.」
    「你自己怎麼看?」眾人低頭不語,正心的話突顯更壓迫感. 「Ava狗心皆曾立下功勳,雖有失職但情有可原. 臣以為判處絞監候便可.」
    眾人除Leeloo外,突地離座噗通跪倒在地,等待正心的旨意. 正心久久不語目視著手中的明黃茶杯,呷過口茶後用蓋子扶弄著茶葉,有氣無力慢聲說道:「散會吧,朕乏了. 太傅留下陪朕晚膳.」
    正心像一頭疲倦的獅子,俊挺中帶著一絲絲鬆軟的祥和,卻藏不住體內那股操著生殺大權的君威. 眾人不論剛才吵得如何不可開交,此時都收緊全身的毛髮,捏緊衣袍小心翼翼退出去.

    ☆☆☆ ☆☆☆ ☆☆☆

    晚膳就設在上書房內,長桌上擺著不同的銀碗銀盆,嚐膳大監們一道道用銀針測試,用銀筷夾起吃些. 中間擺著熱騰騰的燕窩鷓鴣粥,鹿茸燉水鴨,紅燒果子狸,鹿筋. 甜品有椰王燉官燕,玉露桂花糕,龍蝦做的雪裡藏玉龍,各種魚翅製成的翅拉皮. 正心向來對飲食不講究,Leeloo看到這些菜色後非常感動.
    正心擺手屏退眾人,起身為太傅斟滿酒. Leeloo起身迎杯道:「皇上,您這是…」
    「老師啊,朕還是不是你的PK兒呀?」昏暗的上書房跳動中的燭火映出正心憔悴的臉孔「十幾年前朕吃不飽穿不暖,和傻蛋為一口飯要打死一個人,為了幫Tifa弄隻雞叫校尉作賤得不成人樣. 如今朕早已貴為天子,卻還是處處殺機身不由己. 和當年逃難有一餐沒一餐有何分別…」正心情到深處話說的愈來愈快,愈發激動「朕在前方為朝廷一刀一槍打仗,宮內卻有歹人每日每夜給Tifa餵毒,朕的孩子也叫人給害死了…朕有多難過,老師你知不知道哇…」正心泣不成聲, Leeloo兩眼一熱淚如雨下,摔倒在地上爬至正心身旁「PK兒…是老師疏忽,叫Tifa受難了…PPKK…嗚嗚…」皇帝與太傅Leeloo師徒兩人抱頭痛哭,正心就像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哭濕了Leeloo的肩膀. 為了要瞞著Tifa,喪子之痛沒人訴說,面對這麼多突發的巨變又必需將這一切暫時拋開,Leeloo此時才知道正心這兩天吞著多少苦.
    正心倒吸一口氣,用大袖子擦拭眼淚「朕從小至大歷過多少苦難,但朕都沒怕過. 因為老師你一直在朕的身邊,直到昨晚朕才真正感到孤單無助,朕的老師居然要害朕的命了.」正心慢慢平息心中的痛楚,兩眼惡狠狠地盯著Leeloo,寒光射得Leeloo摔退幾步.
    「說! 為什麼要害朕.」
    自從皇帝看過Ava繳交的那份密折後,Leeloo已知斷逃不過正心的法眼. 沒想正心早已猜出是他從中運動,更無所事事般與他議了一整天政務. 想到此處Leeloo不由覺得PPKK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孩子了.
    Leeloo由驚怕中轉為鎮定,冷笑道:「法網難逃呀.」
    正心氣急敗壞一把摔翻滿桌的盤碗,大聲吼道:「你要害朕,當初又為什麼要扶朕上位?」
    Leeloo扶起椅子坐下,口氣反常嚴聲大道:「PPKK! 老師只說一遍,說完後隨便你處置. 你猜的沒錯,那本詔書是我假的,『天德永照』的璽印也只有我拿得到…」
    「你忒可恨了,朕戮了你!」正心瞳孔一收,氣得起身滿堂尋兵器. Leeloo閉上雙眼淡淡說道:「J2H皇朝立國至今一百六十餘年,皇室子孫的人數愈來愈多,朝廷一年要撥一大半的稅項去養這幫子肥腦袋. 天和皇帝時宮內一天的開支是四十萬兩,民間賣一個孩子也只不過二兩銀. 王爵們劃地愈來愈多,每年報回給朝廷土地愈來愈少,文官貪錢武官怕死,小小的日本潰軍撤入中國,天和朝廷卻幾年都剿不下來. 苦的都是老百姓,難道你都忘了?」Leeloo深鎖的眉目間流下不易發現的淚水.「朕這個皇帝作得不夠天和好嗎? 朕吃的簡單又不好女色,登極五年來哪一天不上朝? 哪一天不是批章子到深夜? 哪一朝的皇帝放著太平日子不過跑去天寒地凍的地方打仗?」
    「正心皇帝你作得比歷任皇帝都好. 登極五年來宮廷開支削減至一天四十兩,大赦天下刻賦,奪去王爵封地放田於農,大殺權奸外宦,更勇於認錯一筆勾決舞弄朝局的F4黨. 我為的不是誰,就是要為天下蒼生尋一個這種好皇帝,我更希望他千秋萬世,可是PPKK你卻不懂老師的苦心.」
    「朕豈是老師口中那般無知,老師背著朕下密旨逼Jeff身殉殺場死無全屍,朕視若無睹. 朕若要治你只是一句話的功夫,朕捨不得老師. 但如今老師你害死了朕的兒子,耽誤了前方的軍情,連累兩名朝廷大員下大獄,一夜間害死了京師幾百條人命. 你叫朕怎麼再視若無睹?」
    Leeloo含淚大笑:「PPKK呀,你一道聖旨死多少人? 東北一道軍命屠了十幾個村子,你為的又是什麼? 我若不是暗中運動,能一夜之間捕獲京師五千多名持反心之人,能一夜之間將朝內的反臣都抓出來? 半年前我便知奇男子為了逼你離開東北,在宮中聯繫了一群反臣毒害Tifa. 又在直隸一帶招兵買馬準備發難…」

    正心四年PPKK御駕親征黑龍江,聲勢浩大. 強弩之末的曉傑幾乎已無還擊之力,曉傑的老師奇男子想扭轉乾坤,孤身潛入直隸一帶招兵買馬,收買了一群對正心不滿的地下份子. 又在朝廷中說服了一班舊派臣子,立誓要一舉發難,推翻正心恢復皇室. 計劃中由太醫院用藥製造德皇后難產,逼得PPKK孤身回京,再由直隸一帶的五千兵馬攔截擒殺. 若不是小哥和正心當時走失在關外,也許真的就被奇男子得逞了. 奇男子也怕沒抓住正心,第二步便是疏通皇城門,待PPKK入宮後禁封九門,再將PPKK結果. PPKK一死,黑龍江軍情定會大亂,曉傑也可趁此殺回京師順利登極.
    奇男子萬萬想不到多年前曾經刻破自己計謀的Leeloo,對這一切早已洞若觀火. 不但將計就計引奇男子靠近京師,更暗中透過關係不斷資助奇男子,讓奇男子人數像滾雪球般愈滾愈大. 不但直隸一帶的黑道,朝中很多搖擺不定的舊臣皆浮出檯面. 正心一但回京Leeloo便可將這一群人一網打盡,永除後患,從民間到朝廷的反對勢力將被徹底摧毀.
    Leeloo更盤算借此機會,尋一個口實大興牢獄,將小蜜蜂等舊姓皇族連根拔起.


    註:
    平壤,朝鮮首都,位於今日的北韓.
    斬監候,絞監候. 秋決時斬首或吊死.


    20 樓住戶：淏陑銘著
    發表時間：200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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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銘奻倳倳勘,J2H陳尠㩞眒專р岈啃𦶥渾鶸,啃俷眓咡祥岍癖翋寰鏍黺阨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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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蛂諳! 斕緻扂蛂諳,錞祥猁艘善斕. ��挼! 帎苾? 帎苾飲�闡�賸? 怮葭瓷賸,參怮葭綉隙�.★婌眒婓斻俋淠資渾筒腔帎苾�. 採! 珨�婓苤貊腔薹薆狟匿僮�殢勹嬡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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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3-26

    回京後幾乎整整兩天沒合過眼,正心在轎子裡睡得很沉. 太監們抬上榻更衣,折騰好一番功夫也沒驚醒他. 寢殿並沒有想像中的大,除了鳳榻外只有一只西洋梳妝台,但建築上卻大有來頭. 從地板到牆頂之間藏有燒著熱氣的空道,俗稱的地龍. 既能使殿內暖和又不會像燒炭火盆一樣燒得滿堂煤氣. 屋頂的瓦礫下接著無數條琉璃製的排水管,將雨水通過管中的稻草,炭塊,明礬過濾,最後排進宮內的大水缸,以供平日飲用水. 就算下再大雨也聽不見雨檐下有答答聲.

    楓葉鼠點上了熏香後便退出外站夜,雖然德皇后一夜侍在身旁,可是正心整晚翻來覆去就是不安穩. 不時沁出冷汗,口中似唸唸有詞喊道:「兒呀~~兒呀!」嚇得德皇后也安睡不得.
    「皇上! 皇上?」
    「嗯啊!」正心倒抽一口冷氣,滿額大汗驚醒,眼珠子差點爆出來地睜大眼「怎樣啦?」
    鳳榻紗帳外楓葉鼠,太醫,法師,抱著ㄚ偉的鄀玲,用緊張的眼神望著嚇醒的正心. 德皇后坐在榻邊拎起正心額上的冷毛巾:「嚇死人了! 還以為你中了邪崇,整晚一下靜得像沒氣似的,怎麼叫都叫不醒. 一下又咬牙又說話,直嚷嚷著要ㄚ偉…這不都抱來了嗎?」德皇噘噘嘴不干示若地擦了眼淚「嚇得我把太醫跟法師也叫來了.」正心坐起身牽著德皇后的手大笑:「唉呦! 朕的好Tifa呀,這點小事就嚇著妳啦. 不過魘著了嘛,不礙事.」
    法師問道:「皇上身繫萬民,有夢兆不可一般視之. 還是請欽天監解夢好.」
    「聽你一說朕也覺得這夢邪,夢見一頭白熊騎著麒麟,一旁龍首人身的高大男人掐住蒼龍的尾巴.」法師憂心的說道:「聽皇上所言,夢中龍首人身的男人應該是山海經中所記載的『計蒙』,見則起疾風驟雨,乃出外旅人所避諱. 麒麟象徵軍武,蒼龍象徵天下…至於這白熊嘛…」正心平素最不歡喜論及鬼神,其實心裡最信. 聽過法師的解釋後表面不在乎,內心早已七上八下:「好啦,不過是夢唄,遲些讓欽天監看看好了. 都退出去吧.」

    德皇后深情看著ㄚ偉後對正心說道:「讓兒子留下來陪陪嘛,適才不是直嚷著要兒子嗎?」正心不耐煩地看了看ㄚ偉:「小娃娃當然要多瞇瞇,抱回去吧. 喔! 對了…」正心注意到鄀玲. 眉清目秀的少婦,年紀大正心一兩歲. 雖說不上是絕色,不過生得乾淨,讓人有一種舒服且值得信賴的感覺. 宮廷規矩皇子出生後立刻由人侍養,與生母不同住,只有每日請安或特別節日會見面. 一個皇子擁有一位奶娘,老師,嬤嬤,不等數的下人. 奶娘負責哺乳,大多是由產後的婦人任職,為了增長哺乳期太醫院會開出藥方使奶娘的奶水不斷.
    「妳叫什麼名子? 妳也有孩子對不?」
    「回萬歲爺話,民婦鄀玲,育有幼女一名.」
    「孩子多大了? 妳夫君呢?」
    鄀玲不知被哪句話觸慟了,潸潸淚下只是不哭出聲「回萬歲爺話,民婦的女兒叫伊凡,十五天大. 民婦夫君是東北撫軍麾下的都統,先前隨聖駕親征…沒法回來了.」正心靜靜看著鄀玲,一會兒說道:「把妳的女兒也接進宮來養吧! 小孩子有個伴也好.」殿內一陣小騷動,德皇后與楓葉鼠都覺得不妥.「這怎麼成呢? 那大皇子還夠不夠吃了.」楓葉鼠焦急問道.
    「總不能難為人家孩子不用吃麼?」
    伊凡出生後十多天鄀玲則被召入宮侍乳. 自己的伊凡好多天沒喝過娘親的奶水,眼看著愈來愈瘦小,而奶水卻要給ㄚ偉吃. 本已打算養不大伊凡,不料正心忽然關心起此事.「皇恩浩蕩,皇恩浩蕩.」鄀玲此時已是感動的不能自己.

    待眾人都退去後,德皇后埋怨道:「就你是好皇帝,咱們ㄚ偉都不用吃奶了. 若不是聽你夢裡還嚷著兒子,還真以為兒子不是你親生的了.」正心煞然發覺對ㄚ偉過份冷淡了.「妳…ㄚ偉不是朕躬所生會是誰同妳生的? 妳們女人家怎麼都這樣子. 難不成眼巴巴要別人的孩子餓死嗎?」
    「我不是要鄀玲的孩子餓死. 我的意思是…不能自己餵ㄚ偉嗎?」
    「不行! 宮裡沒這套規矩,太醫也說不成. 朕吃過幾天奶? 就見朕躬長不大.」正心起身準備更衣.「喔! 對了,這會兒什麼時牌了?」
    「已時牌!」
    「哎呀! 朝會都過了,怎麼不叫醒朕.」
    「不急,見你累得荒不叫驚醒你,我已經傳旨上書房把奏折理成節略呈上來了.」
    「朝會是誰主持的?」正心臉色愈發去青,正心最不喜歡女人干政,尤其是討厭外戚交通後宮. 德皇后深知正心脾性,吱吱諾諾答道:「是…是協辦大學士代為主持的.」正心正色嚴聲對德皇后訓道:「塵土既是妳本家表哥,就更該與他避嫌. 讓人笑話朕是重用外戚的昏君,朕取他有才,不是取他和妳血親. 朝會這檔大事更不是妳持拿主意的. 除非朕癱了,不然哪有不上朝叫妳表哥主持的道理. 前面幾個皇帝怎麼敗的? 妳懂不懂…唉! 妳這女人家怎麼搞的.」
    德皇后別過臉又悲又氣答道:「我哪兒懂. 不過看你累得不成樣,想分分憂罷,其他的大臣我一個也不認識,尋誰去. 瞧給我戴的頂大帽子,降旨治我罪好了.」正心也覺得自己話說重了,看德皇后氣嘟嘟的模樣,正心覺得煞是可人,不由地想去挑弄挑弄. 拽了拽德皇后的鼻子,順手抱起德皇后:「罰德皇后再生個小胖哥.」一陣纏綿後德皇后脹紅臉促著氣說道:「等我身子再好些唄. 大病初癒,那檔子事提不起勁來.」
    正心在永秀宮傳了午膳,與德皇后單獨用餐.

    「Tifa,妳別怪朕太嚴厲,我等非尋常百姓夫妻,凡事要往大處想. 很多時候不能再像從前那樣.」
    「這點當然懂,你勤政我是知道的,沒氣過你. 只是這幾年來覺得自個兒愈發不重用了,從前還能煮煮飯等你回營,傷了替你上藥,夜裡替你洗鎧甲. 當了正親王後你我至少還住同一個府裡,自從你當了皇帝後面也難見上一次. PPKK呀! 江山打的完嗎?」
    正心無奈說道:「誰叫這個大擔子掉在朕的肩頭上,朕答應妳. 等兒子大了就讓位做太上皇,有多少時間給妳多少時間.」德皇后深知這個誠諾不可能兌現,卻也面露喜色.
    「萬歲也要多花些心思給其他的妹妹們,你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獨守空閨的苦. 幾個妹妹的宮裡都傳出不雅的事了.」
    正心有兩個皇貴妃,七個皇妃,都是和親娶回來的. 登極後五年沒有納其他的妻妾,對後宮的醜事也沒德皇后清楚. 除了日本嫁來的和貴妃川崎氏,和清貴妃閻氏比較討正心歡喜外,其他幾個驕蠻傲縱的妃子,正心幾乎是不屑一顧. 幾個不受寵的妃子跟太監廝混起來,在宮中已是眾所周知的事. 成年後才淨身的太監只會拿掉睪丸,不會將陰莖切除,在宮中俗稱『極品』. 妃子們不難從太醫院拿到特製春藥,這些太監服下後還能挺起一陣子. 雖然不像正常男人有用,不過對寂寞的妃子們來說算是久旱得雨了.
    正心如墜五里霧般問:「出了什麼事呀?」德皇帝沒再說下去,正心也沒把事放在心上.
    正心隨即提到了娃娃的事情「左右是朕害了她,現下她人瘋瘋癲癲的,朕不大敢去探她. 朕想納她為妃子,妳說好不好?」
    娃娃本是天和皇帝的宮女,入宮前已有婚配. 一次天和與眾女作樂,第二日娃娃就胡里胡塗地被封為貴人. 正心奪宮後不但沒有被釋放,反而隨著大批天和的妻妾軟禁在上駟院,從此不見天日. 奇男子帶兵叛變當日,正心為減少傷亡而躲進上駟院,巧遇娃娃. 娃娃急中生智用緩兵計救了正心,但正心卻為了自保失手打死娃娃的幾個朋友,娃娃更因為保護正心遭到亂兵的沾污. 正心對此事耿耿於懷,一直忘不掉娃娃. (詳細見前文)
    德皇后長嘆一口氣道:「真是個苦命的女人,你還真有些對不住她…若皇上是真心喜歡納為妃倒無彷,可皇上如果將她納為妃後又是不理不采,豈非害她更深? 女人家要的不一定是啥名份,不是隨便封個什麼嬪什麼妃就一定歡心的.」正心苦思好一陣子,略過一絲笑後說道:「朕倒沒想得那麼透徹,但放她出宮不定合適,還要請皇后再替朕想想才是.」
    「不如就在後宮找塊雅處替娃娃修座佛堂,既然不能放出宮,清修也強過守冷宮.」
    「這主意挺好,不過朕哪兒來的錢呀. 這比出項沒理由要內務府出,朕一年奉祿不過三十萬,過年過節賞這賞那的,打仗還要犒賞三軍. 攢下的不多呀.」德皇后知道正心不奢華,但沒料過正心窮的想起一間佛堂也拿不出錢來.」
    「吃飯唄,這件事再從長計議. 太傅呢? 有聽說太傅怎麼了嗎?」
    「太傅沒大礙,太醫說只是撞暈了,將息幾天便好.」說話間新上任的總管太監小順兒一溜小跑入殿,在正心的耳邊哆嗦了幾句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正心聽完後霍然起身,目放喜光.
    「什麼事這麼高興呀?」德皇后也不由自主的開心了起來.「瘋狂大卡車昨晚將奇男子拿獲了,今早解進京師,這會兒候在大政殿外.」正心心喜若狂,思想著昨晚的夢境也許不是兇兆.
    「傳欽天監來給朕解夢.」

    ☆☆☆ ☆☆☆ ☆☆☆

    午後,捕獲奇男子的消息震動了整個京師. 而讓朝野為之震驚的不在奇男子一事,反而是瘋狂大卡車坑殺奇男子以外全數戰俘,還有正心的夢兆與種種異象.
    守先是正心的夢兆,欽天監的解讀是「白熊乘麒麟,兵災之象. 白熊,北國羅剎人. 計蒙尾拑蒼龍,天子受制於天災.」同時間欽天監更測出東北方有掃帚星進犯紫微帝座,東北幾個省近來也都有折子說大雪遲遲未降. 種種不尋常的異象讓朝野對黑龍江的戰事失去了信心.
    第二件事是瘋狂大卡車在兵變後第二早,未加請旨善自調用皇營兵馬,雖事後正心並沒責怪. 但近萬名兵馬一夜圍殺了三千多名叛兵,除奇男子幾個守兇以外,剩餘一千五百多名降俘就地坑殺. 成為朝野的一大爭議.
    不消一個時辰,彈劾瘋狂大卡車的彈章,與關心黑龍江戰事的奏折如雪片般飛入上書房. 太監們手捧一疊疊高過頭的折子輪番送進上書房,在御案推得像一座座小山. 幾個上書房京章,伴讀忙得腳不點地的整理節略,將奏折一一篩選歸類記檔. 正心坐在滿堆的書卷裡,人顯得很瘦小.
    「塵土,去各部院再調幾個筆帖事來,這裡人手不夠.」
    朝廷向來如此,平日不出事時誰也不多話,挺多請安報祥瑞. 每每有人捅簍子,官員便群起雲湧,強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有什麼寫什麼,八百年前祖父幹過的事都能扯出來,拼了命往人身上找罪. 卻沒人敢針對種種異象,對黑龍江的戰事做出意見. 因為都怕事前說錯話,事後被問話.
    昨日定F4黨腰斬於市,罪名不過簡單的結黨串連. 但一日間幾百張追加罪狀的折子遞進來,什麼謀國篡位,默消聖躬等等罪名. 理出了兩條謀逆,八條欺君,五條大不敬的罪狀. 相同的事也發生在瘋狂大卡車身上,一片片折子說的都是瘋狂大卡車怎麼草管人命,飛揚跋扈,有傷聖德等等. 正心若不早早批下旨意,瘋狂大卡車不到明日就要被彈劾的折子給淹死了.
    瘋狂大卡車羞澀地跪在御案前,正心又煩又氣大罵道:「好好地把戰俘都殺了,你中了邪不? 這會兒幾百份章子要朕治你罪,朕怎麼替你撕擄?」
    「PK哥哥,那窩叛軍刁抗. 打死了皇營好幾個老行伍,將士們非要殺人洩憤.」這其實是瘋狂大卡車第一次親自帶兵,出這種事只能怪沒歷練. 但真要軍法治起來,瘋狂大卡車難逃鋼刀.
    京師忙得焦頭爛額的同時,黑龍江也出大事了.



    註:欽天監,替皇帝觀測天文,星象,解夢等等. 類似現在的氣象觀測員.
    山海經,古代的地理,動物百科全書.
    計蒙,山海經中記載的一種龍頭人身的妖怪.
    已時,早上九點到十一點.
    紫微星象徵帝王.
    坑殺,活埋的意思.



    22 樓住戶：淏陑銘著
    發表時間：2002-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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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4-08

    一大清早,猴老大麾下的副將滿人納蘭•阿立祖便押運起糧車,前往駐紮在奉天的撫軍. 押糧隊伍浩浩蕩蕩宛如一支小勁旅,插上一支支寫著「欽命 鎮遠軍副將 納蘭」的旗幟,紅色旗海飄飄在谷地峽道. 明眼人一瞧便知阿立祖此番不只為押糧這麼單純. 夾著糧車前後部屬千百名重兵,都是萬中選一的精銳. 隊伍最前邊有上百名騎著悍馬的騎刀隊,騎弓隊. 阿立祖居中,身邊圍繞背著鳥銃的火槍隊,斬馬刀隊,各個黑石頭般結實精悍. 兩尊銅鑄的紅衣大砲尾隨在後,砲身上刻著「無敵大將軍」的字樣. 大隊人馬大雪踏得吱吱響,迴盪在谷中如大河般雄偉.

    天公不做美,一行人出發不久打乾雷,半個時辰便驟下雷雹. 滿山滿谷如玉粒珠子墜在銀盤上,夾雜著雨水和碎冰粒子,雹子小的如沙粒,最大的半個碗大小. 卒勇們哭爹喊娘,露出皮肉的地方打出一塊塊又紅又紫的凍瘡. 冰粒子墜下來打在肉上,又痛又沾肉,活像萬把冰刀子. 阿立祖咬緊牙低頭邁進,小冰粒子螞蟻般似乎能鑽穿衣縫,悶在厚厚的鎧甲裡周身濕癢.
    「副帥,看是不是停當一會,冰雹打得兄弟們忒不舒坦. 這樣不是辦法吶!」阿立祖的副官提盾駕在頭頂,勉強遮擋雨雹.
    「萬萬不能停. 一來誤時辰要犯軍法,再來雹子能下幾個時辰,不定幾天. 躲哪兒都準打到人死絕.」阿立祖是滿人,清楚東北的天氣. 就算躲在樹下,下不完的冰雹一粒粒打再頭上,慢慢都能把人打死.「眼下只能快些開到奉天. 叫兄弟們下馬挨著馬肚子,出了這山峽地前邊林子能遮擋遮擋.」阿立祖摸了摸藏在鞍下的一小綑破布. 想起猴老大臨行前秘密交授天子劍,一字一句的託付如尚在耳. 一個精神打起勁「兄弟們! 走快些,過了這山谷再用午飯.」

    好不容易出了山古,跨越一條半里寬冰凍的小川河面,不遠處便是一片雪白茂密的松林. 林子裡有大樹遮攔,地上積雪比較薄,雨雹也明顯地小得多. 押糧隊伍三五十人一組,圍著糧車將坐騎栓在大樹幹上. 兵勇們躲在馬肚下啃食乾糧,帶霜的乾牛肉啃起來又冰又鹹,忒難入口. 大口大口喝起發配的黃酒解渴,其實這其中另有學問. 喝酒是為禦寒,這點不難理解,但為什麼肉乾要醃漬的那麼鹹呢? 東北寒冷的天氣下不太可能在野外埋鍋造飯,醃牛肉雖然可以長期保存,但很難填飽饑餓士兵的五臟廟. 士兵吃飽後肉乾在肚裡遇水一化,立刻撐破胃皮. 所以肉乾醃得又酸又鹹,士兵吃一口肉乾就得配口水,清楚吃撐沒有.
    「納蘭副帥,您瞧這冰雹小多了,雨也停了.」阿立祖起身握起一把雨雹,抓在手裡琢磨. 一會兒望望天,一會兒看看地,不時摸摸地上的雪. 士兵們看得出奇,瞧著阿立祖變把戲. 阿立祖叫人看得煩,俊起臉道:「你們不知道這中間的學問,我瞧著…就快降大雪了.」一語說得軍眾煞煞怔怔.
    隊伍吃完餐後繼續趕路,很快忘了大雪的事. 午後冰雹粒子愈變愈細,雨水也慢慢轉為乾雪飄落,將士們開開心心騎回馬背上,行程快了許多. 一路上說說笑笑,一點也透不出大戰在即的感覺. 阿立祖面上與眾同樂,心底卻戰戰兢兢牽掛著兩件事. 一件是臨行前猴老大交代下的任務,另一件是大雪. 眼瞧著冰雹變化的情形,冰雪的溼度硬度,天上烏雲密集的方位與厚度. 阿立祖斷定今年降雪將會大過往年,部隊在這種大雪中決不能繼續作戰.

    猴老大坐纛的黑龍江鎮遠軍大營,坐落在齊齊哈爾草原上. 因為草木不生,四季溫差非常大,冬時冰天雪地寒風刺骨,開春雪溶後籠罩在風沙塵土中. 夏秋則是一片大漠風情,虎豹牛羊奔馳在大草原上,天地蒼茫讓人心胸倍感開闊.
    六年前猴老大選定齊齊哈爾這塊偏北的荒漠為鎮遠軍中軍行轅,雖然地勢上距離京師不如哈爾濱熱河幾個地方來得方便,但猴老大基於軍事上的考量,還是選了這塊荒漠. 從齊齊哈爾到東南方東親王曉傑的奉天中軍,快馬奔馳可朝發夕至,情報的收集上可以準確監控奉天逆軍情勢. 地勢上西可通連蒙古各草原,北可拒北俄羅剎國於黑龍江外. 糧草的運輸上可借嫩江水路北上,再由駝馬運往的幾個軍事重鎮,或順流而下轉松花江直達下游的防區. 除水路外更設有六條驛站馳道,專為傳遞軍報.
    兩年前新設的撫軍抵達戰區,將中軍設在距離奉天不遠的「鄭家屯」,更加有效地牽制住逆軍的一舉一動. 直到正心親征後收復奉天,再攔腰攻打逆軍的水源「小豐滿水庫」直達「長白山」. 以腰斬政策將逆軍攔腰砍成兩節,南北兩邊的逆軍失去統帥,北部很快便一哄而散,部份人投奔羅剎. 如今的撫軍中軍行轅設在東親王奉天的故宮,規模上遠遠雄偉過最開始的鄭家屯.
    傻蛋兩年間借著局面,收復北逆軍一大片失地,一時在朝野間被視作英雄,持著軍功與猴老大分廷抗禮,甚至處處壓迫猴老大的鎮遠軍. 奪去大部分的兵權,分割了海蘭泡與江東六十四屯以東的幾個軍防重鎮,將幾個邊關將領換成自己的門人. 猴老大為此與傻蛋展開了唇槍舌戰,兩人更形水火. 從東北軍前吵到上書房,皇帝也壓不住兩人的恩恩怨怨.

    浩蕩的糧隊拖著兩尊大砲,行動比較緩慢,三天後才抵達奉天大營. 雄偉壯麗的奉天行宮廣場前,木桶粗的旗桿上掛著橘紅大纛,斗大的字樣寫著「欽命 撫軍襄贊 傻」如傻蛋本人般翹望大地,不時咧咧地隨風而鳴. 壯闊的奉天行宮是比照皇家制度而建,正心移駕後傻蛋為了避嫌,立刻將東親王昔日用來祭天的天壇打掉,改建閱兵台. 明黃琉璃瓦換上一般的黑瓦片,正殿前黃銅鑄造的兩尊大金麟,青銅巨鼎,交兵器局燒毀鑄成三尊紅衣大砲. 傻蛋平日不在正殿活動,選在西側一處較小的寶和殿辦公,為了迎合身份體制,殿內凡是明黃顏色的飾物均換掉或重漆,五爪龍雕龍圖都挑去一爪.
    猴老大也許至今還弄不懂傻蛋平步青雲的學問. 其實東北哪裡就缺那三尊紅衣大砲,哪裡有人管你住的地方用什麼顏色茶杯,牆上的龍有幾隻爪子. 可是天子座前位居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時,這種「示忠」的方法是最容易抓住帝王眷愛的途徑. 千古帝王都犯有「多疑」的毛病,愈是功不可沒,愈是親皇親貴的臣子,愈躲不過帝妒. 漢武殺韓信,明洪武兔死狗烹,宏觀歷代君王除了北宋趙匡胤杯酒釋兵權外,哪個不是鳥盡弓藏. 多少功高蓋天的爵勛,一生拼死拼活建功立業,相信至死也不知道哪裡觸了聖怒. 只有深悉帝王心思的人,才能保障高官厚祿,公侯萬代. 正心也許也不知道自己犯了這毛病.

    「報~~! 鎮遠軍副將納蘭•阿立祖押糧來了,請開中門.」門領接過阿立祖的名刺後飛身而去.
    奉天行宮大營除了建築上氣勢雄偉,駐蹕關防比起黑龍江大營更是井然有序.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崗的兵馬一個個木樁似地動也不動,鬼神般不可侵犯. 白日頭裡令旗喊號頻傳,夜裡火炬飛馬來回奔走,側邊小門專為斥侯全日而開,每半個時辰都有幾十匹快馬帶著最新的軍報奔回,忙亂中透著肅殺氣氛. 在這處處皆是軍令法規的三尺地上,似乎左右腳踏偏了都會觸犯軍法,叫人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副官小心翼翼輕聲說道:「截然不同哇! 副帥,不愧是奉天大營,東逆哪夠這頭看.」
    阿立祖老成的冷冷一笑:「外強中乾…虛有其表罷了.」
    不到半碗飯時辰,莊嚴的中軍大門咿一聲開起. 傻蛋穿著全身簇新鎧甲,肩披豹皮毛領,腰掛秦劍和鍍金鳥銃,派頭排場到家十足. 隨著部眾簇擁而出,拱手嚷道:「押糧唄,怎就勞煩納蘭副帥的大駕.」傻蛋邊說邊推擁阿立祖入宮,路上殷切地東說說西解釋,看了那邊的高臺又說這邊的門牆. 溫雅略帶磁性的嗓音中透著傲人氣勢,弄得阿立祖渾身忒不自在. 傻蛋的「襄贊」雖然在軍階上比阿立祖的「副將軍」低一層,但是人心裡都雪亮,現在整個大東北都看傻蛋的臉色,傻蛋對阿立祖如此大獻殷勤,在形式上反而讓阿立祖難堪. 走過二儀門往大殿前的石磚鋪地廣場上,傻蛋瞟瞟阿立祖幾眼,隨即冷冷笑道:「我說猴大帥也真客氣,黑龍江大營裡的『無敵大將軍』搬我這來了呢.」傻蛋對阿立祖本無私怨,但見過糧隊的陣仗,一瞧便知是猴老大派來向自己示威的,不由對阿立祖突生憎恨.

    「這傻蛋,要原形畢露了.」阿立祖胡思亂想間傻蛋話風一轉,問道:「何只見糧車,不見銀餉?」
    阿立祖差副官提來一張包鐵木箱「全在這,傻督軍請過目. 共二百七十萬.」滿箱手掌大的雪白紙票,張張蓋上血紅的鎮遠軍官印.「這是什麼?」傻蛋身子發軟向後虛沉一步,隨即站直大喝:「一箱爛紙就想唬弄本軍?」傻蛋一改先前的溫雅,橫眉豎眼面目猙獰.「來人吶! 將…將這伙人就地軍法…」
    見傻蛋動起殺念,副官趕緊解釋道:「慢慢慢! 督軍別急著拿人,這是咱猴帥的心意,撫軍在大前方馱著幾百萬兩銀子不方便…這…這裡是封猴帥給您的信,還有當今萬歲…」儍蛋身後的侍衛飛身出列,狠狠啪地一聲摑了副官一耳光「說什麼混帳話! 奉天軍庫不能放嗎.」
    阿立祖再也按耐不住,電光火石間單手將摑掌的侍衛當胸提起,隨手抽出配劍一刀刺死,鮮血噴得傻蛋一臉.「傻督軍! 我副官手裡拿的是當今正心萬歲爺的御批,倒讓您的侍衛摑地上去了,造反麼?」傻蛋看了看被侍衛打摔在地上的一疊文書,果真有一封明黃封底折子. 傻蛋躬身撿起折子,心不甘情不願的收下整箱簽票「猴帥也忒手癢,一拿就是三十七萬. 晚生好難帶的兵呀.」
    「直隸總督Ava押解來時就這麼多,猴帥手癢不癢要問他老人家去,其他的阿立祖不清楚.」阿立祖陰沉的說道:「反倒是佩服傻督軍體恤下士的胸懷,撫軍兩年來戰死過萬人,傻督軍不聲不提. 戰死將士的兵餉依然按月領取,想必是都拿去買紙錢燒到地府敬弟兄去了不?」官場上有著不成文的規矩,絕對不揭別人瘡疤,除非自己平素端正不阿不落短處,誰敢保證沒小辮子拽在別人手底下. 傻蛋突然放聲大笑,向阿立祖深深一揖「副帥指教,本軍見識了. 好膽識,好刀法,出落得本軍也沒看清.」
    「見笑,還能再快些.」
    「納蘭副帥幾日來勞頓,晚間西花聽為校尉們設宴.」傻蛋接著又是一揖,擺手離去. 「來人啊,傳各營管代朝陽閣議事.」

    「納蘭帥爺,神氣著呢. 他天殺的傻蛋不過如此嘛.」阿立祖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表面上佔了傻蛋便宜,其實最怕漢人城府,尤其是傻蛋這類悶聲老虎.「關內來的漢人心思密,別瞧他吱吱諾諾,這會兒不準在想毒套兒等咱們著道.」副官抓抓鬍腮上的霜,吐口痰笑道:「呸! 那他也得快過咱帥爺的鋼刀才行.」
    兩人說話間突地噹一聲,阿立祖的鋼盔像是給人重重敲了一下,盔頂紅纓絮「唰」地打得四散而落. 阿立祖立馬卸下頭盔,見一條燒黑的凹痕,硬生生將盔頂生鋼製的紅纓錐子削掉. 猛一看四周,偌大的廣場上除了遠遠半里處豆粒般大小的傻蛋以外,其餘一個人不見.
    「看來是我的鋼刀還得準過他的鐵彈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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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樓住戶：正心皇帝
    發表時間：2002-04-12

    如眾人所料,傻蛋等不及降雪便展開進襲. 盡管阿立祖費盡唇舌解釋好幾遍,傻蛋始終認為猴老大是為了搶功而捏造降雪一說,阿立祖萬般無奈下只好領軍眾隨撫軍進襲. 離開奉天行宮大營後傻蛋愈發跋扈起來,處處制肘阿立祖一行人,交代下一堆爛差事逼阿立祖打道回黑龍江大營. 幾天下來阿立祖在後給線搬糧運藥,一個敵人影子也不讓見.
    阿立祖抵達奉天後沒多久便停雪了,一滴雪水再也沒降過. 天氣愈來愈寒冷,地上的積雪硬化得冰塊一般.在寬甸北郊臨時搭起的後給線,阿立祖坐在大火爐前發呆取暖,爐裡的水燒得啵啵響.
    幾天沒剃鬍子,阿立祖腮上滿滿帶了層霜的鬍渣子. 副官提了壺羊奶子過來「副帥多少吃點,別和自個兒身子過不去.」阿立祖始終沉默不語,副官繼續道:「咱們回猴帥那唄,留在這左右不討人喜歡. 當咱是雜役不,成日燒水造飯剖牛羊. 操! 娘們家的差事.」

    阿立祖隨意問道:「聽說你也是女真人. 老叫你紅仔,都不知道你本名什麼.」
    「標下的女真老姓叫富察,富察•那邢宏載. 改了個漢名富宏載,人人都管我叫紅仔. 說出來怕您笑話,從小跟漢人混久了,滿語記不得幾句.」副官留了一口黑亮亮的豹鬃鬍,清瘦的臉頰上一道深深的刀疤順著左眼拉到下巴. 看上去冷俊的滿面風霜,其實卻是個古道心腸的好先生.
    「大帥臨行前交代過,此番傻蛋必定萬般作賤咱們. 眼下不能意氣用事,我們是在職王事,不是黑道響馬殺奪地盤. 傻蛋眼看就要壞事,咱們萬萬防止一同搭進去,但卻不能袖手旁觀.」阿立祖抓起一把雪扔向火爐「五天內必降大雪,我看傻蛋是不打算撤兵的,呆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副官紅仔霍然起身「不多說,當下打道回府.」
    「不成,猴帥交代下的事沒辦成,回頭也是一死. 再者若這麼一走了之,傻蛋此番打贏不說,此番若是敗了,還怕是要拉咱們當墊背. 畏戰,抗令,有什麼說什麼.」阿立祖神神秘秘的打開幾日來寸不離身的一綑爛布. 副官紅仔兩眼一亮,覺得腳下一虛,吸了口氣小聲驚訝道:「尚方寶劍?」
    「不錯! 非常時就得請出來. 東北真正打的是兵糧跟外交. 糧草京師辦得好,沒斷過線. 外交上西有蒙古,東有朝鮮,北方羅剎虎視眈眈. 明著說是剿東逆,其實最怕的還是羅剎人進犯. 撫軍沒參透這點,把東北的形勢想容易了. 單單看鎮遠軍五萬多人,怎麼打不下小小的東逆.」這是鎮遠軍無時無刻掛在嘴邊的牢騷「聽好,即刻點幾匹快馬回齊齊哈爾,通知大帥火速發兵駐進長春和鄭家屯. 羅剎若趁此時南侵,駐軍於長春以便與俄決戰小豐滿. 寬甸若失捷,奉天立刻就要兵臨城下,駐軍鄭家屯好就近策應.」
    「小豐滿和鄭家屯可都是在撫軍的地面上吶,這下不就是要撕破臉?」
    「傻蛋過來幾天要忙著打東逆,沒處理會鎮遠軍. 現下最要緊的是保住東北大局,得不得罪撫軍,等明春再說,頂尖不過遞折子告御狀. 這兩塊地初初還是撫軍從鎮遠的褲子裡搶去的哩,他不樂意好好守著,咱們拿回來有什麼不是.」
    「說的是,傻蛋為了立功,兵全部調來寬甸. 北俄只要翻掉幾個黑龍江的關防,南下到奉天一路如入無人之境,不防著不行.」副官掐指琢磨了一下「成! 這好辦,誤不了事. 三天準能請到猴帥.」
    阿立祖霍然起身,神色胸有成竹,似乎已經盤算很久「這裡的千百名弟兄也不能閒著,我即刻打發你們走,但不回齊齊哈爾,你們開去長白山. 我從前守過天池,四面環山水草充沛,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你們在長白山鴨綠江上游紮營,等我的消息.」
    「納蘭副帥,那您?」不遠處串串砲火聲再度響起,夾雜著鳥銃刀劍,萬馬奔騰如洪水開閘. 付近的飛禽走獸嚇得傾巢而出,後給線的兵馬拿出繩套玩起狩獵. 「操他媽的沒王法啦? 全部滾回帳去.」
    「算了,紅仔. 由著唄! 弟兄們閒著也閒著,不如多打幾隻什麼,也好路上吃.」阿立祖閉上雙眼沉思,聽著滿天的打不完的槍聲砲聲,烽火連棉鬼哭神嚎,整個大地都在悶聲作響.「我不跟你們走了,今晚就去前線,不能看著傻蛋壞大事. 過得了此劫便在長白山鴨綠江口會合,切記,守好長白山這塊地,多少是條出路.」紅仔聽得淚眼汪汪,好像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甭婆媽,咱們刀子裡滾出來的早預好這一天. 有件事還要交代你,後頭的四十車插藍旗的馬料,千萬不能用,裡頭是雞母草和炒乾的蘆葦心,今晚讓我帶走. 快去準備吧,時候不多了,太陽一落山你們就啟程.」

    ☆☆☆ ☆☆☆ ☆☆☆

    寬甸的地勢大多是山區,東北的天然大礦坑,擁有豐富的礦產. 盛產煤,鐵,銀,鉛,石棉,豐富的供應了軍用上的需要,缺點是耕地面積相當少,常久以來糧食須由外地轉運. 曉傑管理奉天時期,在寬甸設有好幾山的礦場. 奉天敗退後便將寬甸幾處礦場挖出槍眼,駕起大砲,改建為城堡.
    東王堡倚山而座,大石推砌而成. 大門,槍眼,均是用生鐵打造兒成,簡直如同刀槍不入的金剛,大砲轟了好幾個時辰也不見打下一塊磚頭. 煉鋼用後的生紅廢煤炭子,一桶桶倒在城外的壕溝,更加深了攻城的困難度. 高溫使得軍隊難以登牆,撫軍的高梯一駕上就被東軍的竹桿子撂倒,摔進壕溝的撫軍士兵連人帶甲頓時熔化掉. 頃刻間牆上牆下殺聲震天,隨風撲鼻一陣帶燒鐵的焦屍味道. 槍聲砲響,黑夜下映著地上的雪光,大地仍舊燈火通明.
    「傻督軍,納蘭•阿立祖來了.」坐在帥位上督戰的傻蛋咻一聲收起望遠鏡,不耐煩道:「他還來做什麼,轟他出去.」沒等親兵通報,阿立祖已推開守衛徑自來到傻蛋身前.「傻督軍!」
    「你又跑來如何? 我好水好茶的招待你,為什麼就不讓我好好打完這一仗.」傻蛋有氣無力摳罵,阿立祖馬上好聲好氣回道:「我並沒搶功的意思,只是這天色…」「夠了狗了! 你說好幾回了,撫軍裡也不是沒有懂天氣的,難道都沒你精? 不如這麼著好不好? 真的降起大雪,本督軍立刻撤兵.」
    「那就來不及了嘛…」說話間傻蛋「啪」地將望遠鏡重重摔在地,沉沉一個耳光往阿立祖臉上摑去「操你狗日的滿韃子,給臉不要臉! 這裡是撫軍,不是你娘樣的黑龍江大營,本督軍的軍令就治得了你.」
    阿立祖被打得滿頭嗡嗡響,臉上一大塊帶著鼻血的青紫.「我叫你好打!」攔腰撕開破布, 赫赫然亮出一把金光閃閃龍泉寶劍.「天子劍在此,誰敢抗旨.」
    除了傻蛋外,眾人撲通跪倒,高呼:「恭請吾皇聖安~~萬歲萬萬歲!」
    「朕躬安. 東北撫軍襄贊傻蛋聽旨. 著即刻撤兵,奉天候命.」
    傻蛋拱手欠身回道:「恕臣斗膽,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傻蛋不敢奉命. 來人呀! 設座,請納蘭欽差座上觀戰.」傻蛋不但不奉命,反而差人拿了把椅子給阿立祖,用軟刀子將阿立祖鎖在身邊.

    阿立祖無可奈何下,握著天子劍在侍衛的軟禁下,太師椅上居中而坐. 既發不了話,也管不了事,如同彌勒佛般叫人供著.
    「火砲全數移往西邊土牆,隔一刻鐘開一砲.」
    「火槍隊四輪交替,瞄準城牆. 誰露出頭就開槍打.」
    「工兵把燒沸的瀝青灌進槍眼裡,冷水澆上封死它.」看著傻蛋拿著軍旗東罵西喝,突然覺得傻蛋雖然好大喜功,卻也不乏是個將才,居中調度的有章法. 幸許真的能在大雪前打下東逆.
    「督軍! 好幾門砲打啞了,得用先雪冷化冷化. 裡頭也搬出砲來了,城牆上射得比咱們遠,火槍隊站得太近給人當肉靶子打.」
    「土壕裡不是倒滿紅炭嗎? 叫弟兄們把西邊的林子砍了,木材扔進土壕裡,一陣燒起大火後往牆上噴油. 到時候牆比鍋爐還燙,看誰還去打砲.」
    傻蛋一聲令下,沒多久時間西邊的林子砍得光禿禿. 工兵快手快腳把將大樹鋸成一張張大木牌,一邊擋箭一邊靠近壕溝. 一支支綁著油桶的弩箭射向城牆,牆上的士兵慌張地提水救火,露臉就吃子彈,當頭開花嗯聲倒地. 傻蛋的火槍隊都是出名的神槍手,騎著快馬也能百發百重,要打你的手絕對打不到胳臂;想打你的腿打不要腳ㄚ子.
    濃煙砲火打得城裡的士兵哭爹喊娘,又暈又嗆兩眼燻得直掉淚. 大砲轟歪城牆角,牆上的大砲跌下來,瞬間在人群中碾出一條血河,城裡的兵馬頓時鼓譟起來. 從外面看不見堡內的情形,但聽得出東軍開始殺人鎮壓,幾刻鐘才肅靜下來,此時太陽也快升起.

    阿立祖看得驚心動魄,也開始懷疑自己和猴老大會不會太多慮. 羅剎國沒真的有進犯的跡象,降雪也不一定真的打不了仗. 想起自己每天每夜地對傻蛋婆婆媽媽,反而尷尬地臉紅了起來.
    「火槍隊守好,其餘人休息半個時辰後繼續攻城.」傻蛋笑容可掬地對阿立祖一揖,笑問道:「納蘭欽差還尚滿意?」阿立祖不知該笑該哭,硬生生勉強地擠出笑容不知該說什麼.
    傻蛋差人弄了些飯菜,與阿立祖對坐大口大嚼吃了起來「納蘭欽差千萬別把昨晚的事放心上,傻蛋一時衝動,這會兒陪個罪.」傻蛋幫阿立祖滿上酒「其實大家都是為了天朝,為主子萬歲的千秋大業. 我其實一直是敬重猴帥的,只是兩年來公事上有些誤會. 回京後還希望能與猴帥煮酒論英雄.」
    傻蛋此時喜見於色,一幅打勝仗的景象.「猴帥當然也是這麼想的,督軍既這麼說…」

    噗嗚~~~噗嗚嗚~~~~頃刻間此起彼落號角聲響起,從遠遠處一陣陣傳來. 傻蛋與阿立祖聽得沒頭沒腦,好奇地起身仰首翹望「誰吹的號角?」
    高塔上的斥侯遙望後回覆道:「報! 北邊有兵馬往這開來了,都穿黑的.」
    阿立祖心中一寒大感不祥:「有多少人?」
    「報! 太遠看不清,至少有三四萬.」遠處兵旅踏得大地悶鼓般響,漸漸將滿山滿地踏得一顛一顛. 眾人驚訝未醒,東王堡忽然冒起黃色濃煙,柱子似的升入天空,隨即也響起號角.「糟糕,重計了!」
    不消片刻,各處都有斥侯快馬回營,聽還沒來及聽清發生什麼事. 東王堡已城門大開,兵馬開閘般傾巢而出,守大門的幾棚火槍隊當場殺雞似地橫屍蹄下.
    阿立祖扯過一名逃回來的斥侯「怎麼來的那麼快,為什麼一點也沒聽到消息.」「北方降了好幾天大雪,官道全封死,好幾處驛站給雪崩埋了. 羅剎人過江了好幾天,打到小豐滿消息才傳出來.」阿立祖如癡如夢的望著遠處的黑海,口張得大大的好久說不出話「…長,長…白山呢…?」
    「三江口全叫雪埋了.」還沒來得及傷心難過,前邊又傳來警報「打過來了,跟逆軍交上了.」
    曉傑的兵馬來勢洶洶,一個打得錯愕中的撫軍措手不及,剛才壓倒性的局勢立時反轉過來. 兩邊兵馬在城堡前砍殺,帶血的頭顱在雪裡被踏得血肉模糊,鮮血結成一片片紅冰塊. 撫軍的彪悍也不在一般,人人殺得滿身是血,砍得東軍滿地手手腳腳.

    「督軍! 怎麼辦?」
    「督軍,快下令呀!」
    雖然與曉傑的東軍廝殺得不分上下,但是遠處的羅剎人開的愈來愈近,眼看大勢漸去.
    阿立祖一把提起癱軟在地上的傻蛋,傻蛋口若目呆喃喃自語不知說些什麼「怎麼會這樣…不該這樣的…假的,是假的…」阿立祖隨即給了傻蛋一巴掌:「等著你下令啊! 作大夢麼?」
    傻蛋一個巴掌醒過神,呆望著阿立祖不出聲,隨後又像匹狼般搶過阿立祖的天子劍橫往頸子一抹去「PPKK! 傻蛋對不住啦.」
    眾人見狀,電光火石間將傻蛋撲倒,死死的壓在地下「懦夫,想一死了之. 自己留個好名節,大伙弟兄陪你死.」「督軍,沒不到最後不要那麼早放棄呀!」
    阿立祖見傻蛋已經沒用了,便舉起天子劍高喊:「即刻起撫軍受我將令節制…」傻蛋像瘋子般撲向阿立祖,阿立祖一個回身將步伐不穩的傻蛋鉗在懷底,傻蛋哪裡還動得了,吐了阿立祖一臉口水:「撫軍是我的,誰敢搶. 讓我死,你這個操韃子…哈哈哈. 」
    「督帥,咱們死裡逃生後定將兵符歸還,死不死等萬歲爺拿主意,由不得你自裁!」阿立祖嚴聲正色對軍眾喝道:「將我帶來的四十車馬料和糧草拌在一起,剩餘的能帶多少帶多少,帶不走的燒了. 轍兵!」
    「扎!」
    「對,回奉天…」傻蛋失魂般說著.
    「不,那是死道. 去長白山.」




    註:
    雞母草和蘆葦形狀和稻草相似,食用後會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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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樓住戶：淏陑銘著
    發表時間：2002-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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